叶云溪退身,接着撑着下颚睨她,笑道,“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奉劝你一句,你若是真的跟了雁回,一定会后悔的。”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我还是比较喜欢老实巴交的普通人,淳朴可爱,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第三者插足,只有共浴冷暖,相依为命,一生一世一双人。”台词太过肉麻,叶拂灵深感违心。
叶云溪讥笑道,“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竟就这么点儿志气。能承诺与你一生一世就将你打发了?”
叶拂灵不想与他再争辩,换了个话题,她沉吟片刻,抿了抿唇道,“方才,多谢你了,虽然我知道,你大概是因为那个混蛋的叮嘱才来救我的,而那个混蛋大概是因为我还没完成任务才叮嘱你看好我这条小命的。总之,最后的结果都是你救了我,而且承认了我是凤栖梧的丫鬟,还保下我不必去瑾瑜院……谢谢。”
其实保下她不去瑾瑜院,也是叶拂灵刚刚才反应过来的。叶云溪说以后他会教她朝事,教她府中规矩,变相的意思便是,她须得留在凤栖梧,日日伺候在他的身边,只有这样,他才能教她诸事。
“谢什么,又不是无偿的。”叶云溪慵懒地笑了笑,接着道,“这个人情你先欠着,总有一日,会要你还给我的。”
叶拂灵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垂眸“哦”了一声。
“若是没什么事,就下去罢,明日起,只要我批改公文,你就来我房中给我磨墨,朝中之事你是该多熟悉熟悉了,否则日后如何与摄政王对谈、与他培养感情呢,你说是不是啊春花?”叶云溪笑得唇齿生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少爷说的是,少爷说的都对。”叶拂灵敷衍地回应,随即想起了什么,又皱起眉头问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困惑。如今梁国正是危急存亡之秋,为何这个时候相爷还要与摄政王作对?不是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共同抵御外敌吗?”
叶云溪垂眸,漫不经心地一笑,一手在杯盏中添茶,一手撑着下颚,回她道,“在茶水漫出来之前,你会停止斟茶的动作吗?你所说的危急存亡,是每个国家都会存在的潜在隐患,在这个隐患爆发之前,政敌还是政敌,谁都没有停止战斗的觉悟,也没有那个必要。”
叶拂灵蹙起眉,她理解叶云溪所说的是何意,但不太理解为何叶共御外敌的觉悟。
她还没有问出口,叶云溪见她不解,已然开口解释道,“意思就是,两方不可能同时有停止内斗的觉悟,既然如此,哪一方要是先停,哪一方就会被另一方攻击,至此落败。春花,胜者为王,败者,只能为寇。你明白了?”
明白了。叶拂灵蹙起眉,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和平,又哪有那么多公平?她本来就穿越到了一个蛰伏已久的乱世,在这个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并没有我让你一步,你便也让一步的说法。
那是二十一世纪才会有的东西了。
仔细一想,当年新中国成立之前,不是也存在内斗吗?中国被外界虎视眈眈觊觎着,甚至炮弹都轰到了家门口,也不见内部团结起来,内斗了许多年双方才终于达成共识,一起和御外敌,保家卫国。
并非萧浮光和叶之臣不知道抵御外敌,只是他们都不敢轻易退步,因为自己退一步,对方就会欺身而上,步步紧逼。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黎国迟早钻空子打进梁国来……
让她不解的是,为何叶云溪一点儿都不担心呢?他好像什么都明白,又好像什么都不爱管,逍遥红尘,自成一格。
没有等叶拂灵想明白,她的人就被轰出了凤栖梧,原因是这位尊贵的少爷早上觉没睡够,现下要补回来。
叶拂灵无奈地撇嘴,离开凤栖梧,回到虞院。
时间很快到了夜晚,冷月如霜,夜凉如水,墨白小筑内寂静一片。
清风半夜鸣蝉,三者俱有。
湖心亭内有一点红色的火星子,一名白衣女子加了一小把柴火,那火星子“刷”地一下,变成一簇火苗。
白衣女子素手烹茶,红泥小火炉与她纤细白皙的手指形成对比,瞧着颇觉赏心悦目。
她的身旁坐着一名身着玄衣的男子,玄衣男子正低头摆棋,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月盈,你在二十四使中的身份最为特殊,来去不能自由,如今也要到嫁人的年纪了。你就没和你主子说一说,好让他给你安排个归宿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