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雀奴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一场折腾还不算完。
物极必反,压抑过久之后的每一次反扑都像是暴雨倾盆、狂风不止,凡人根本找不到一条平顺的出路。
魏晋桐根本不是个能吃这样苦头的人,之所以还没有哭爹喊娘,不过是他的神志还被本能所压制,只知道要寻找能让自己变得舒服的东西,为此不管前面挡着的是谁他都能扑上去撕咬。
只是好在孟青和祁泽都不是喜好虐待人的,本就是受人之托做成一桩差事罢了,闹不到国仇家恨上去,只是因为走得匆忙,得把他们两人藏好,这才暂时委屈一阵儿。
祁泽不是说话曲折的人,虽然是被这意外招来的,对他们却无居高临下之意,只是吩咐了人着重照料魏晋桐,防着他再暴起伤人,又对亭雀奴说了些宽慰的话,这才离开了。
若是旁人处在这样的境地,不免叫人觉得有些装模作样,但亭雀奴看的分明,祁泽更不愿意将时间浪费在他们的身上,竟是真的只为把人带回明都城似的。
他不免觉得好笑,虽然对方不是同道,行事也非良善软弱,该用拳头的绝不手软,却能让亭雀奴感觉到片刻的安心,似是在他们手中,都不会有性命之忧了一般。
只是他也明白,自己的命系在魏晋桐身上,而魏晋桐将来是生是死,全看那位北朝新帝的意思。如今前路还茫茫,倒是不必过早地担忧,反倒是魏晋桐的现状有些不好。
早先忽见孟青发难,他们都只顾惊慌,虽然见了程芮那凄惨模样,却都还未想到这一层,也没想到反噬来的如此之快,叫人丝毫没有准备。
魏晋桐或许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但能平安活到现在,不只是借了谢家的势,还得他自己时常注意才行。
亭雀奴从跟在魏晋桐身边,虽然时常见他装得纯真愚钝,旁人哄一哄便信了,也敢沾染这样害人的玩意儿,可心里是知道自家主子有数的。
这一时间见他这般失了神志,茫然仓皇,心中大恸,被人扶起来包扎上药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就好像眨眼失去了痛觉一般。
经历大起大落者,常有这样的神态,亭雀奴也差不多了。
只是见魏晋桐是发着疯又被人弄晕了,好生受了一番苦楚,亭雀奴也陪着他沦为阶下囚,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伤,如今竟是精神萎靡,丝毫提不起斗志了,就是不识得他们的人,也不免生出了一丝同情。
千机楼的人向来是江湖上自在来去的,便是行商,那也得是东西南北地往来,极少在一个地方停留,除了那些已经娶妻生子安顿下来的,其他人心中没有对某地太多的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