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帕子上的图案,收笔之处和沈沐晴之前的一模一样。
图案不是伪造,魏秋福是“魅契”所杀。
可是,为什么呢?
就算魏秋福真的叛国,在做县丞之时将新城推入花灯节惨案的深渊,可“魅契”不进朝堂的作风为何要因此而改变?
轩辕安渝看着帕子,沉思了许久。
“魅契”,一个太后支开他的借口,可他未曾想过,遇见时是这样的方式。
轩辕安渝和沈沐晴未出门,厮便将饭菜悉数送进屋里来。
轩辕安渝偏头,就看见沈沐晴端着碗吃的正香。
他道:“魅契杀魏秋福,沈晴不觉得奇怪?”
沈沐晴将埋在碗里的头抬起,道:“这有什么奇怪的,魅契一向惩恶扬善,魏秋福的身上背了这么多条血案,却被孙凯南用自己京城特使的身份压着迟迟不肯行刑,魅契路过新城,自然顺手杀了魏秋福,又留下这方帕子。”
她思索片刻,又道:“不过这也能明,魅契就在附近,王爷布下罗地网,或许能找到他,但那便是太后所希望的,不是吗?”
轩辕安渝和“魅契”之间的碰面,沈沐晴早已分析过,无论哪一种都是不利的。
对于轩辕安渝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等下去,等到京城传来消息,便可以放心地回京了。
如今“魅契”帮忙杀了魏秋福,轩辕安渝也是只赚不赔,毫无影响。
沈沐晴拿起筷子,为轩辕安渝夹了菜,道:“与其想东想西,不如多吃点东西。”
轩辕安渝看着她的表情,他的唇角张开,想要话,却终是什么也没,低头吃饭了。
今日轩辕安渝颇感疲惫,刚蒙蒙黑便已睡下了。
沈沐晴听着他的呼吸渐渐沉稳,眼眸从书本上抬起来,手推了推轩辕安渝,道:“王爷?”
没有反应,她抿起嘴角,轻手轻脚地绕过轩辕安渝走下床。
“魅契”的帕子还放在桌边,沈沐晴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在帕子的背面倒了些瓶中的药水。
一行字从帕子上显现出来,道:“夜半三更,余霞亭。”
沈沐晴眼眸微凝,将帕子在烛火上烤了一下,帕子上的字又消失了,只剩下“魅契”的图案还狰狞地趴在帕子上。
帕子放在一边,沈沐晴看着床榻上熟睡的轩辕安渝,轻轻叹了口气。
她走到铜镜边,换了一身女装,又带了一块面纱,出门了。
这夜,无风,很静。
唯有雪花轻悠悠飘落,在地上自然铺开一层,脚踩上去,嘎吱作响。
沈沐晴撑一柄伞,独自向着余霞亭而去。
白雪为余霞亭裹上一层银装,余霞亭的两侧立了两个火把。
亭下,一身苍青色衣裳的男人负手而立,只留一个背影对着沈沐晴。
他的手中拿着一把剑,剑未出鞘,可男人身上的杀气却丝毫不加掩饰,足以让靠近之人汗毛竖起后脊发凉。
沈沐晴看着他的背影,咳嗽了一身,道:“大师兄。”
男人应了一声,徐徐转过身来。
火光映着男饶脸颊,刚毅的脸颊棱角分明,一双漆黑的眸镶嵌在脸颊之上,两片薄唇抿着,一脸严肃地看着沈沐晴。
这个男人,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魅契”,亦是沈沐晴的大师兄,赵恒睿。
气氛显得有些尴尬,沈沐晴先开口道:“大师兄,你为何要杀魏秋福?”
“他害你。”
醇厚的嗓音响起,沈沐晴一怔,道:“大师兄,你也在……”
“若我不在,你必在魏秋福的剑下受伤。”
沈沐晴一怔,这才响起魏秋福用剑刺她的时候,貌似有一块石头打在魏秋福的手腕上。
她一直以为是轩辕安渝或者周落,却不成想是大师兄。
赵恒睿也看向沈沐晴,道:“你为何会在这?”
沈沐晴道:“我之前在静安王府发现了伪造的孤刹之图,担心大师兄卷入危险,就一路跟随,顺便点醒轩辕安渝此事和大师兄并无关系。”
“静安王?”赵恒睿的喉间轻动,缓缓念出这三个字,继续道:“你嫁的人?”
沈沐晴眼眸微偏,应道:“嗯。”
赵恒睿的目光移到沈沐晴的身后,冷道:“就是他吗?”
沈沐晴愣了,她看着赵恒睿的目光,良久缓缓转过身,看见轩辕安渝站在不远处。
轩辕安渝着一袭白衣,似要和漫白雪融为一体,却只静静看着沈沐晴的方向。
沈沐晴的瞳孔微缩,一瞬失神。
却是赵恒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大师兄替你杀了他。”
话音落,赵恒睿的剑已出鞘,无常剑在月光下泛着幽幽冷光。
伴随着沈沐晴的一声“不要”,轩辕安渝的蚀血剑也已出鞘,两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月光之下,白雪之中,两柄剑的速度之快,已让人看不清动作,唯有两剑相撞之时的响声,诉着剑局的激烈。
沈沐晴慌了神,此刻见着两人打的不可开交,趁着两剑分开的瞬间,她赶忙跑上前,张开双臂挡在轩辕安渝和赵恒睿中间。
沈沐晴闭上眼,只觉两道剑气向着她袭来,却又在同一时间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见无常剑的剑尖已抵着她的咽喉。
她将后背留给轩辕安渝,道:“大师兄,别打了,此战毫无意义。”
赵恒睿微眯眼眸,“你不想他死?”
沈沐晴点头。
“理由。”
沈沐晴仰起头,道:“他是我夫君,他死了我要陪葬。”
赵恒睿轻笑,“放心,大师兄护着你,没人敢让你陪葬。”
“可他要是死了,我就不能在京城继续待下去了,我放不下京城的荣华富贵,灯红酒绿。”
沈沐晴的眉目焦急,将身后的轩辕安渝护的更严密了些。
赵恒睿看着她良久,喉间方发出一声轻笑,剑回鞘,连带着冷冽的剑光也一起收了回去,他道:“为了你的荣华富贵灯红酒绿,大师兄不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