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北方的风上(可忽略)(1 / 2)魔草狂沙首页

不同于北方松柏树上赤裸的寒意,南方的冬天湿冷又难眠,风穿过一处处围墙,飞扬跋扈地钻进人们的毛孔,在血管里张扬,实在令人讨厌。

“好冷啊……”

齐司晚裹紧身上的羽绒服,看了看手里的小纸条,又抬头到处张望。

“中山路10号,这到底在哪呢,没来过这地方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床边留着这张小纸条,这分明不是她的字,但或许是傅筱帮她找房子,忘记告诉她吧。

正好今天学校没事,就去找一下吧。她边走边想。

这是一条南方气息极重的街道,黑瓦粉砖青石巷,两三层的房屋一栋一栋连成一排,像长条型的牛角面包,线条圆润。外墙上布满了绿植,应是常春藤,在寒冷苦涩的冬天给人一缕温暖的感觉。

这让齐司晚想到撒了樱花粉末的抹茶味蛋糕。

“啊,10号!”

街道拐角处,一片浅蓝色的墙突兀地闯入齐司晚的眼睛,撞色的木制阶梯,米黄色的门,刚好一只手握住的门环,左侧不大不小的褐色门牌,彻彻底底的温柔。

齐司晚踏上阶梯,整理额前的细碎刘海,揪平稍微翘起的衣角,叹了口气,轻轻敲门。他穿着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和深灰色的齐膝大衣,细长的手指捏着一份琴谱,面孔白净,眉眼清秀。

看着齐司晚的眼神像潺潺流水滴在山谷的石头上一瞬间冒出的水花一样,干净又清冽,长长的睫毛轻抖了一下。

“你好,我叫周寄北。”

字正腔圆,些许儿化音,标准的北京腔。

这想必是他自家的房子,实际的空间比门外看起来更大了许多。

客厅左侧是楼梯,右侧摆着长型的红木桌椅,地板中央铺着毛绒的浅色地毯,墙壁上贴着各式的画作,角落是一台黑色的三角钢琴,谱架上整齐地排列着几张琴谱。

“你要上楼看一下吗?”

他把手上的琴谱放回谱架,看着齐司晚。

“啊……好啊!”

齐司晚终于把盯着他手的目光收回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栋尤其适合居住和观赏的房子,二楼三楼都是木质地板,脚踩上去还会有略略沉闷的声音,楼梯两侧各有一间房子,也是浅彩色的门和墙壁,床、桌子、衣柜、有序排列,样样俱全。

看起来真好啊,可是租金一定不便宜吧。齐司晚有点犹豫,一回头直接撞进一片深褐色的眼波里,四目相对。

经过商议,齐司晚终于决定租下二楼左侧的房子,因为那边阳台摆着她最喜欢的多肉,还有周寄北眼里似有似无的期待。

“我的房间在你对面,你有事的话可以来找我。”

“好。”

齐司晚礼貌地笑了笑,还想问些什么,自己的肚子便咕咕叫了。

早上出门忘记吃早餐了。

周寄北很高,168的齐司晚大概到他的肩膀。

他猫着腰轻轻翻炒,手法娴熟。金黄的蛋液从锅边滑进锅底,热油稍微溅起,油烟惹得齐司晚的眼睛有点热。

她转身将碗筷摆好,走到钢琴前,脱下外套,坐下。她刚才有注意到他手上拿着的琴谱,是钢琴曲heruhhayuleae,这首她会。

悲伤轻柔的钢琴声刚响起,一个强烈的撞击声打断了齐司晚的思路。

周寄北的头撞到吸油烟机了。

齐司晚从包里掏出创可贴和小镜子,抽了几张纸,递给周寄北。他愣了一下才接过,拨开额前的细碎刘海,用纸轻轻擦掉被刮出的血迹,在伤口处贴上创可贴。

齐司晚看到他额头左侧有一个显眼的伤疤,看起来很陈旧。

“那是我小时候被打留下的。”他先开口。

他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齐司晚盯着他手上的纸张,正犹豫要不要接着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被打,这个伤疤看起来并不是轻伤。

“你什么时候学钢琴的?”他打断了她的思绪。

“从小。”

“因为喜欢?”

“是啊。“

“我不是。“

话题戛然而止,周寄北起身去将蛋炒饭盛进碗里。

他散发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气息,可他的举止和眉眼分明是温柔的,看齐司晚的陌生眼神里也不知为何地夹杂着熟悉。

“你的条件挺好的,可是不太适合我们公司。”

这已经是齐司晚面试的第四家公司了,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所有公司都是这套说辞,这使刚接触社会的她不知所措。

街上沉寂冷静,有一个小孩蹲在路边画画,一挥手将地板上的颜料打翻,把画纸染得五颜六色,给天空染了黄色,给她的心染了蓝色。

她抬头看停留在电线上的鸟,天边像是被撕开的画本,隐隐约约露出渐变的日落红。

很好看的景色呢。

她掏起手机想把天空拍下来,手机界面突然弹出一条信息:

“晚上想吃什么吗?”周寄北发的。

“或许,你会做北京炸酱面吗?”

“当然。”

他打来电话,说明出租屋里没有食材,约她去附近的超市,她答应了。

这几天齐司晚忙着准备面试的材料,早出晚归,没来得及跟周寄北说几句话,每一顿饭都是草草地吃了再匆匆地说了谢谢便走了,难得今天早点结束,突然想起自己一直很想试试的北京炸酱面,正巧周寄北是北方人,刚刚好。

齐司晚推着购物车,跟着周寄北,看他把一样样食材放进车里,五花肉、黄豆酱、胡萝卜、黄瓜、各种菜码,就像她曾经幻想过的,和男朋友一起逛超市的场景。“买一瓶椰汁吗?”周寄北扭头问她。

“橙汁吧?我不喝椰汁。”

“好。”他拿起一瓶果粒橙,一闪而过的迟疑。

结好帐,周寄北拎着两大袋食物,齐司晚抱着大瓶橙汁,两人走路回家。

“今天面试得怎样了?”

“没过,明天再试试。”齐司晚有点沮丧。

“我相信你可以的。”

周寄北嗓音低沉,音量不大却直直地撞进齐司晚的耳朵里,甚至心里。

从小到大,她听到的一直是“我要你怎样”,从没有“我相信”。这句话像晨起的一滴露水,躲开所有荆棘,落在她有些干涸的土壤里,敲开那颗埋藏已久的小种子的门。

她顿了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周寄北缓慢向前的背影。

“谢谢你。”

“我听到咯。”

寒假的第七天,齐司晚终于面试成功,进了一间设计工作室。

齐司晚学了十几年的画画,读了三年多的设计,原本应该按照妈妈的意思去国外留学,研修国外的设计风格。

可是几个月前,妈妈发现了藏在体内多年的病症,她不得不将自己的留学申请书收回,选择留在国内实习。

工作室的环境很不错,同事们热情,非要办一个聚会欢迎齐司晚的入职。

喝了几趟酒,在饭店门口和同事们分了道,正巧傅筱打来电话。

“晚晚,你在哪家饭店?”

“御香饭店,刚喝了点酒。”

“我在你附近,我去载你回家?”

齐司晚还在犹豫,余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用了,你早点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