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赵谦在穹牢里,于一间干净敞亮的壁室当中,左手执一把锋利匕首,在右手一块石头上雕琢。
石雕已完成大半,看得出来,是名矜贵华裳的女子,其身上配戴的镯子、玉佩、发饰皆立体生动,雕像上的每根发丝、每处衣褶皆细致完备,然而,那最可彰显灵魂的脸却是一片朦胧,这是一具无脸雕像。
赵谦目光沉静,似有所思,又似无所思。时间在其手中一丝丝游走,一瞬、一刻、一柱香时辰过去,执刀人还在奋力凿刻,但手上的力道和速度均有所减缓。
又过了一柱香时辰,赵谦终于感觉到手有些麻,遂放下了匕首。
此刻心如止水,再回想先前进入壁室之时内心不断纠结的那个问题,豁然有了答案,那便是,感情,不值得!女人,只可亵玩不可倾心!
想明白此节,赵谦将雕像、匕首连同多余的情绪一并扫进身旁一只檀木匣子里,随后,让一直守候在门外的文舫入进壁室。
文舫一入进来迫不及待禀报:
“王爷,穹牢外爆破的水管快要修缮完毕,囚陡和狱卒们冻死冻伤不少,咱这边整日忙进忙出,增添了许多繁杂琐事,府里那位依旧毫无动静,属下在想,此计划是否有纰漏?”
“那你想到什么纰漏了?”赵谦平静声问。
“属下觉得,可能,王府中那位,耳目没那么灵便,接收不到咱们要散发出去的消息。不如,咱们允许某个囚徒出逃成功,助咱们传递消息。”
“我看,你是久不见光亮,脑子里长暗苔了,竟然没有发现穹牢周边有密探的踪迹。穹牢此前从未有变故,水管破裂已是不可思议,再放走一个囚徒,短期内接二连三发生事故,显然是向敌人昭示此处有诈。”
文舫胀红了脸,低头声道:“属下失职,请王爷赐罪。”
“现在,知道列人比你预想的要狡猾数倍,该当提起十二分精力去行事。
如今可以肯定的是,敌让了消息。但是,不知敌让到的是怎样的消息。她迟迟未采取行动,有可能是在进一步探查消息的真假,也有可能已洞悉这是个局。”
“他们是如何在严密监守下获取消息的呢?”文舫疑惑道。
“这得问你了,囚徒们是你亲自看押的,他们是如何在你眼皮底下将消息传递出去的?”
文舫无言以对。
赵谦平静声道:“明日出工修缮水管之时,你安排多人秘密监查四周,花草林木、泥石沟壑均须严密访查。”
“是!”
少顷,文舫言道:“王爷,那位跛足少年已是病入膏肓,看样子,挨不过今晚了。”
“他死后,命人将他的尸体拖出去,挂到东城门楼,让人招领。倘若有人招领,将人押下,仔细审问倘若三日后无人招领,便将尸体弃于乱葬坡。
着人时时刻刻关注尸体,凡有靠近尸体者皆要留意。”
“属下遵命!”
“去吧。”
文舫恭敬退出壁室,徒门外,驻立片刻,暗觉惊奇,王爷今日竟然没责备自己办事不力,王爷竟然没冲自己发脾气,王爷怎突然变得如此温驯了?
想了片刻想不通,惑然离去。
……
关新妍在梅园外跪了已有半个多时辰,已形似冰雕,其头发、睫毛、脸颊上均覆上了一层白霜。四肢早已麻木,显露在外的手及脸早已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