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了,姑娘请进去吧。”
如果说感业寺是长安城里最幽静的地方,那么这里便是感业寺中最幽静的院所。院内遍植花草树木,虽然正值初春万物复舒的时节,草叶枝头都冒出莹透的绿色,可整个院子仍有说不出来的落寞偏寂。阴凉的光影,光滑潮润的青石板,板缝间隐约有青苔要冒出的痕迹,强烈的颜色反差,使人不得不注意到门扇窗棂上微有的裂痕和吃力地附着的黯淡的木漆色,不远处传来缥缈的诵经声,仿佛穿透了时空在院落上方回旋。
游可静静地走上阶条石,站在门前,迟疑地抬起手,叩了叩门扇。
“请进。”
听到了应答声,游可并没有急匆匆地进去。他的心里忐忑不安,好像是要完成什么大事一般,有些紧张,有些期待,又有些不知所措。屋内主人的声音细甜动听,却不知声音的主人是否也同这声音般令人神往。
“进来吧。”动听的声音又响起。
游可用力推门,轻抬脚步迈进屋内。院子仅有的几分光线从敞开的门里涌入,零零落落地洒在正前方靠墙的平头案上,平头案上的香炉还有半柱冒烟的供香,上方挂了一幅朦胧的山水墨画。直觉让游可转向右面,最简单的落地罩隔开了空间,裙板上花瓶贴雕,上亮步步锦棂条花格,两边楣角竹梅雕花并垂下来了素净的帷帘。也许是游可得眼睛模糊了,也许是屋内的烟尘雾色太浓,落地罩后面,依稀只是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坐在蒲团上,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屋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气氛像正要拉开的弦越来越紧,游可极力禀住呼吸,仿佛拉紧的弦上搭着弓箭,一不小心就破弦而出。然而当弦拉到极致,游可反而放松下来,用轻快地语调问候:“嗨,您好。”
“你心里已经平静了吗?”灰色的背影终于发话了。
瞬间,游可不再那么拘束,感觉对面的背影不再是那个震撼史坛、威仪八方的女皇帝,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师太,甚至仅仅是个可以与之倾谈交心的慈祥佛徒。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