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地里积雪将将淹没小腿,灰蓝的夜空中孤月高悬,几点星子不时闪烁。
远处有树林,夜色笼罩下看起来影影绰绰。
有动物不时嚎一声,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及其凶戾,让人听了忍不住就心肝儿乱颤。
季孟说那肯定是狼,从人喜并不同意,他认为应该是野狗,所以很坚决的否定了主人的话,季孟便说:“那好吧!就依你。”
然后他们就到了营地外,被守卫的张氏家兵拦了下来。
他们因白景源的埙声得到指引,翻过临着官道那处遮挡视线的缓坡,就看到了飘着齐水张氏家旗的营地,一路走来,除了两条窄小的沟,几乎一片平坦。
虽然视野开阔让他们没有走错路,但雪地里实在难走,等他们到达的时候,白景源已经把最近发生的事跟张元说完了。
被人拦住,季孟便出示了郑使信物,通了姓名,扯了个谎,说他的车坏了,请主人家收留一夜。
因任袖为郑姬,且外家就是季氏,所以这些年郑楚两国感情还不错。
之前季孟使楚,就是从齐水入楚,齐水太守张非还曾派人护送他好长一段,遇到季孟求助,不论是出于何种考虑,张元断没有不理会的道理。
听闻张元有客人,白景源本打算带着白鹿避开,得知来人竟是郑使季孟,也就是他如今名义上的舅姥爷,楚后的亲大舅,郑后的亲大哥,因而在张元征求他意见,问他是否愿意见见此人的时候,他便顺水推舟的应了。
见他应下,张元立刻吩咐仆从把还未吃完的东西撤了,又换了帐中摆设,怕他不懂规矩,过来牵着他的手,让他独自抱着白鹿坐在上首,自己则在下首右侧坐了。
白景源觉得自己是客人,如此不可,张元却笑道:“虽季孟是公子长辈,但他既然报了郑使的身份,那这便事涉两国邦交,公子私下怜惜老夫老迈,屈居下首也不恼,这时正该上坐!”
之前得知公子身份的时候,两人已经落座许久,专门换一下显得做作,且白景源又说起了那些事,他还未找到机会,现在正好。
若是郑使来了,见公子坐在客座,说不定就要小瞧公子,顺带以为齐水张不讲礼仪哩!
白景源却是不知,之前他自以为的演戏,因为他年幼,已被张元当做真性情。
以身挡剑,不愿他自戮,是大王的仁爱不愿承认身份,是大王的机敏最终感动于臣子的真情,把最近发生的事如实告知,则是大王的信任。
如今的世家对大王真的很宽容,就凭这些,就足够张元爱他。
早就得知季孟这时也在宿城,张元想钓的鱼就包括他,这种时候礼仪最是不能乱,公子年幼,虽大体上不会失礼,细节处却还有缺失,张元自是要替他把关。
张元一片真心,白景源完全感受得到,只得一脸感动的听从他的安排。
那白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在野外饿得快死了,吃了白景源给它的小点心,之后又被白景源抱在怀里互相取暖,现在特别黏他。
之前圉童给它喂豆饼草料喂得好好的,张元也大方的把那圉童送给他,专门伺候白鹿,白鹿却不乐意圉童抱。
帐中火盆很旺,暖和起来之后,白景源就有点嫌弃这小家伙身上味道难闻,但见自己刚要不顾它叫唤,把它塞给圉童,就见张元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感觉让那小鹿不高兴,就像犯了什么大错一般,他只得叹着气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