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渐行渐远,莫庭荷陡然听到苏耀钰的名字,想起两人已是许久未见,心中泛起涟漪,于是便沿着熟悉的道路来到知章的房前。
苏耀钰的房里依然亮着烛光,莫庭荷本想敲门进去见见他,可想到两人终究是有缘无分,也就不用凭空增添孽缘,便坐在回廊下面,依着月光,托腮看苏耀钰窗内透出的烛火,仿佛这样便能与苏耀钰相见一般。
莫庭荷想着陪一炷香便走,却耐不住腰酸背痛,捶着腰沿着回廊走了两步,轻声说道:“我坐船来的,实在太累,便先走了。”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回头,苏耀钰白衣长衫,正站在月下看她。
“你,你不在房里?”莫庭荷莫名觉得羞涩。
“嗯,我刚从申院长处回来,马上就要春试,筹备的东西很多。”
“刚?多久?”
苏耀钰又笑了:“我来的时候,就见你想敲门又没敲,然后傻傻坐在那边。”
“那你岂不是一开始就来了。”莫庭荷有些生气,“既然来了,怎么不叫我。”
“我想你也不想见我,不然何必不敲门,所以便没打扰你。”
“你这话有意思,既然如此,又为什么故意轻笑惹我注意?”
“不扰你与不扰我心,不同。”
莫庭荷垂下眼眸,缓缓走到苏耀钰跟前,低声问他:“刚才,我听说,你要去略略族?”
“阿诺娅公主十岁生辰,我替端朝送份厚礼。”
“阿诺娅公主?”
“略略族最小的嫡公主,不过也是最得宠的,再过几年,太子也要
娶亲,略略族与罗却族几年前结为姻亲之好,两族之力不逊于哲敢族,且罗却族地势接连其他小族,若是罗却族归顺端朝,等于十外族有十六族归于我们,所以此番贺寿,极为重要。”
“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是很懂,不过,不是说静王与外族关系极好吗?”
“这也就是为什么圣上要让太子娶阿诺娅公主的原因,静王那边则是在拉拢哲敢族,哲敢族的小王爷也未娶亲,盯着阿诺娅公主呢。”
“看来圣上与静王还是不合。”
“庭荷,朝堂上的事,又怎么是只言片语能说清的呢?”
“我在来的路上,与上京城秦家的一位公子同行,他说,王钦差是静王特意派下来查柳知府的,还说,柳知府背后之人与静王相争,苏公子,我很是担心,这朝堂上的势力盘根交错,稍有不慎,就怕行差踏错啊。”
“无论怎么说,现在大端还是骁家天下,便是外姓之人,也未必翻得了天。”
“苏公子,你可是知道什么?”
苏耀钰笑笑,拉着莫庭荷的手:“你若是想知道,去我房里,我慢慢跟你说,隔墙有耳,就是不知你愿意不愿意。”
莫庭荷抽出手:“我此次过来,是因为平安府出了大事
,我急来与临逸修士借小神鸟,并没有一夜的时间可以耗费。”莫庭荷说罢,又将平安府蛊毒之事与苏耀钰说了。
“此毒听着蹊跷,林夫人所中之毒是否与之前有所不同。”
“那自然是不同的,而且林夫人所中之毒我是见过的。还记得煞山之上的三当家吗?他死时,全身脓疮溃烂,毒虫自体内奔涌而出,后来是小神鸟过来将这些毒虫尽数吃尽,原本我还奇怪为何小神鸟能吃毒虫这类污浊之物,后来才知道,原来这蛊虫毒是自幻水镜而出的浊气而化成,正是小神鸟吃的,也难怪当初神鸟被煞山上诸人所擒,只是他们不知神鸟如何治毒罢了。”
“听你这么说,我倒也想起来了,难道说之前千绝村丢失的那枚蛊毒也是煞山匪贼所盗?”
“想来便是如此,煞山匪贼盗取千绝蛊,却不会用,最终遭千绝蛊反噬,丢了性命。”莫庭荷附和道,“现如今,我心中想的也是一样,当今世上,能救林夫人性命的,恐怕也只有小神鸟了。”
“那你可想过,如何救林夫人?”苏耀钰皱眉道,“蛊毒在林夫人体内,小神鸟又是吃浊气的,它会不会连着林夫人一起吃?到时候,恐怕林夫人连命都搭上了。”
“我也不知,所以想问问临逸修士。”莫庭荷一脸挫败,“我阅遍天下书,居然还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事,也不知我读那么多学问有什么用。”
“书,终归不是白读的,只是现在时候未到罢了。”苏耀钰摸摸莫庭荷的头顶,“今年春试你也来不及了,明年可来我们太书院读书?”
“我县试已过,本来也就不用来太书院的。”
“究竟是你过的县试还是莫伯舒过的县试?”
见苏耀钰一脸心知肚明的表情,莫庭荷叹气说:“对,我用我哥的名字并未过县试,反倒是我哥用莫庭的名字过了县试。”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平安府惯来如此,乡试县试第一的卷子,均不录用,柳知府会招为自己的幕僚,留为己用。”
“所以,你的意思是,乡试时候,林栖止没有通过也是因为他答得太好?”
“的确如此,申院长都觉得他答得好。”
“那苏公子觉得呢?
“文不对题,但词藻都是极好的,功力深厚。”
“难道你们都没看出他的文章是抄的吗?”莫庭荷皱眉,“我还以为是你们看出他的文章是抄的,才没让他通过呢。”
“呵,原来是抄的。”
“苏公子似乎并不吃惊?”
“庭荷,我又何必吃惊,本来就是与我无关。”
“这样说来,我县试未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不是答得太差?”
“那是自然,估计柳知府很快便会招揽莫伯舒,然后…”苏耀钰突然想起前世莫伯舒遭遇,赶紧停嘴。
“苏公子?”莫庭荷比苏耀钰想象中更加敏感,但她
最终还是没有拆穿,只是再次叹气说:“无论如何,该经历的,终归是要经历的。”
“庭荷,或许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也或许,会有更好的结果。”
“苏公子,凡事只要发生,都是最好的结果。”
苏耀钰背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光,眼波流转,心中似是决定:“庭荷,我带你去找临逸修士。”
两人在白色的月光踏平的路上缓缓行走,隔得有点开,前后不停有儒生走过,见到苏耀钰便俯身作揖,也有博士路过,指着莫庭荷问了两句,苏耀钰只说:“是家乡来的同伴,我带她看看太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