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牢里阴森森的,分不清白日与黑夜,鼠虫乱爬乱叫乱喊,又好像热闹的不得了。
她躺在阴潮的稻草席子上,随手一抹,腥黏黏的,不知道是血,还是霉苔。
奕儿哭了起来,鼠虫好像听见她的哭泣,都纷纷止了声音,不知道是同情她还是厌烦她。
南赎慌忙跑过来安慰她,狱卒一见,凶恶起来,拿着刀猛地砍在南赎身上……
“南赎!”
奕儿一惊,从噩梦里惊醒过来,浑身都是冷汗。
老嬷嬷闻声而来,瞅见那惨白的容颜上惊恐不安的,眸子里半噙着泪,惹人心疼的模样。
像是万丈悬崖上开的苍苍白花,清风一吹,柔弱动人。
“主子做噩梦了?没事没事,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奕儿愣了愣,然后呼了一口气,眼角的泪滑落出来。
“嬷嬷,大理寺那边怎么着了?”
“主子放心吧,容大人都安排妥当了,这回莫家都是案板上的肉了……”
奕儿点点头,又问道:“今日是几号来着?”
“回主子的话,今日八月三十了。”
奕儿皱眉,她让南赎九月初前三日里一直在朱仙镇码头等她,如果南赎真的一直等她的话,那今日已经等了两了……
她叹了口气,莫府戒备森严,她就算是想行刺都下不了手。
如果这段时间过去,她打算带着南赎离开长安,去东海境、江南,哪里都好,只是再也不要待在尔虞我诈的长安城了。
“宋姨娘,”丫鬟碎步跑过来,给她行了个礼,拿出一封信函给她道,“姨娘,这是大人交代奴婢给您的。”
奕儿眉心微蹙,拆开了信函,待看清装什么后,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时机来就来,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嬷嬷,帮我梳妆,一会儿咱们去东厢看看大夫人去。”
嬷嬷愣了愣,皱眉道:“这不好吧,一会儿大人上朝就回来了,您这样会让大人觉得是您在寻大夫饶事儿。”
奕儿挑眉,冷冷道:“你只管听我的,我一会儿就让你瞧上一出好戏。”
东厢,桂花含苞欲放,静香悠长,青瓦黛墙下的清泉碧池里,几条金鱼染了血似的红。
老嬷嬷扶着奕儿,伸手掀开了风帘翠幕。
郭氏躺在安乐椅上,背对着她们,假寐着。
奕儿笑了笑,红唇轻启道:“今日的这么好,大夫人怎么不出来走走?”
老嬷嬷眼皮抬了抬,今日上无日无云无风,空旷的不像话。
郭氏咬牙,闭着眼道:
“我呸!你个狐狸精不知廉耻,能在老娘眼皮子底下做妾室做得这般风光,你也挺能耐的,我迟早把你的狐狸皮扒下来,让你装什么阳春白雪?贱人!水性杨花的贱人!”
奕儿笑了笑,远山黛眉、水粉胭脂、红唇妖冶,笑起来风情万种,魅惑撩人。
“瞧瞧,大夫人即使成了落水母鸡,都是这般咄咄逼人,生怕旁人不知她长了一张臭嘴……”
郭氏猛地抬眸,随即发怒,一下子从安乐椅上跳了下来。
然而看见奕儿时,却是一愣。
发髻上金钗熠熠生辉、额头上红豆大的红宝石闪烁耀眼。
正红锦裙、金丝绣纹、华美绝艳、端庄又魅惑。
七支金扁钗,同心发髻,正红色锦裙都是高门正室才可以的打扮。
“宋姗儿反了你了?!你敢这样打扮?老娘还没死呢!你这贱人给老娘脱下来!”
着,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奕儿勾唇浅笑,只微微一个侧身,翘起脚尖猛地把郭氏绊倒在地。
郭氏一个不留神,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哎吆!”郭氏咬牙惊呼,气恼至极,正欲站起来,被发觉背上一沉,把她死死压在霖板上。
奕儿明眸盈转,一脚踩在郭氏的身上,手肘抵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的素指轻轻拖着下颌,金丝绣边的云袖滑落下去,露出一截香雪藕臂。
“还当大夫人有多厉害呢,一脚就把你踩的站不起来了?”
奕儿红唇轻启,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眉间杀气沉沉浮浮,容颜上了妆,分外妖娆魅惑。
郭氏被踩在地上,拼命挣扎着,背上的脚却纹丝不动,于是她只好嘴挨着地,破口大骂起来。
“宋姗儿你今日敢这么对我?!我告诉你我女儿已经复宠了,她要是知道你这个贱人害了她的娘亲,她会把你五马分尸的!”
奕儿愣了愣,继而像是听见了什么荒谬绝伦的笑话似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怕是不知道莫秋水能活到今,是谁算计出来的那点儿光阴,她啊估计也每日惶恐不安的,哪里姑上你?”
郭氏皱眉,趁其不备,伸手去抓奕儿的裙子,正欲猛地一扯,手背上却钻心的一股疼。
老嬷嬷比她更快,指甲猛地抠在郭氏的手上,皱纹满布的脸阴沉着,浑浊的眸子里满是恨意。
“老奴劝您莫弄坏了宋主子的衣裙,你可赔不起……”
奕儿勾唇笑笑,伸手从衣袖里掏出那封信函,红唇轻启道:“大夫人好好看看这封休书,看看你还有什么资格恬不知耻的你是高门贵妇?”
郭氏愣了愣,伸手去拿信函,拆开只看上一眼,脸色突然铁青铁青起来。
这信函里装的是一纸休书,莫首辅给郭氏写的。
“他竟然……竟然要休了我?”郭氏目光呆滞了片刻,继而咆哮道,“贱人!都是你这贱人搞的鬼对不对?怪不得今日特意穿了正室的衣裳来炫耀,你个不要脸的狐狸……”
“啪!”
老嬷嬷一个耳光打了过去,清脆响亮。
郭氏气的脸红脖子粗,嘴角被打的渗出了血,不要命似的挣扎起来。
奕儿把脚从她背上移开,郭氏立即爬了起来,发疯一般的朝奕儿打去。
“我不信,我为他生女儿生儿子,他若是休了我,会被下人耻笑的!”
奕儿勾唇,笑容清浅,如同雨后妖娆的花精。
她伸手扼住郭氏的脖子,猛地把她抵在墙壁上,似嘲非笑。
“大夫人聪明一世,怎么被囚禁了几就变得这般糊涂了?平白无故的休妻自然会被下人耻笑,可若是给你寻了个罪大恶极的名头,您休妻之后下人会嘲笑的,只有大夫人您啊……”
郭氏皱眉,思量片刻后顿时恐慌起来,怒道:“这也是你出的主意?你个心思歹毒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