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游街的这一日,金陵城几乎每一个人都出动了。原本就拥挤的长街此时真正算得上摩肩接踵,比前几日的元宵节还热闹百倍。
官眷贵族们看着游行的车缓缓地驶过,纷纷低下头,一副不忍的模样,可若是真的不忍,又何必再那车驾渐行渐远的时候抬起头来,贪婪又讥嘲地望向那肮脏的囚车,眼中闪动着光仿佛在:“公主也不过如此。”
而那些真正的平民百姓,却连这样子都懒得佯装,腐烂的蔬菜鸡蛋仿佛是武器一般,毫无留情的往囚车上投掷过去。
姜翊站在人群里,一动不动。
这位公主殿下,曾经命令萧敏悦率禁军驱自己入死地,她们俩,怎么也算是撕破脸了。
虽有点意外,可姜翊也并没怎么难过,指望一个手捏自己生死的公主殿下顾念姐妹情谊,信守承诺,真的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可是如今看到她落到这个地步,只剩下悲凉而已。
所谓云端之人,一但跌落,便怎么都没有活路了。
“你在可怜她?”容迟站在她身边,并没有看向囚车。
姜翊摇了摇头:“倒不至于,多少有点惋惜。那么多惩罚,为什么偏偏是游街呢?”
“怎么了?”容迟不意她的用词,挑了挑眉。
姜翊抬头看向容迟的眼睛:“她最怕脏怕污秽,到底要落得满身污秽。”她垂眸,“安南王妃倒是赶巧了。”
容迟勾了勾唇:“但凡真的做聊事,哪里能瞒住所有人呢?”
姜翊移开眼,轻描淡写地:“得好。”
囚车慢慢地进了皇城,终于不再有平民的攻击。
幸玳低头,素服上已是污迹斑斑,仿佛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几尽窒息。殿前指挥使高平也有些于心不忍地看向公主,想着该些什么话安慰她。
“公主殿下。”一只干净的手递上一块丝帕,“可要擦一擦头发?”
公主抬眼,看见苏忌:“你真是阴魂不散。”
“公主殿下受苦了。”苏忌面色沉痛,“忌使出浑身解数,只能保住公主性命,不能护住公主体面,是臣无能。”他望向旁边,“高殿帅,可否让我与公主一两句。”
那高平求之不得有人接替这烫手山芋,急忙行礼,率着一众侍卫徒百步远的地方。
公主瞥向囚车四角,偌大的空地上,只有她和苏忌两个人:“不必这些客套话了吧?若非是你要我入宫,我又岂会有今日下场?始作俑者竟还在这里大言不惭……”
“我送公主入宫,送了公主二十多年的平安富贵,公主不曾言谢,如今……东窗事发,竟将一切怪在我的头上。忌,当真有些伤心。”苏忌嘴角勾起微微笑意,不动声色地反驳幸玳的指控。
幸玳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真是越来越变态了。”她缓慢道,“这些年,有了我在宫中,为苏公子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事,苏公子最清楚。如今,我已不再是公主,又能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