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平昌王府已经覆上厚厚灰尘与青苔的屋檐上,忽然就冒出了数不清的弓弩手,像是早有预料提前埋伏在此一般。
容迟皱起眉,侧颜看向姜翊。
姜翊垂下眸:“死而复生,就像众生令之主这身份一样引人羡慕,对吧?他们,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怪物,活在人世间呢?”
“上辈子手握重兵,尚逃不出无望而死的结局,这辈子,一无所有,难道竟能从他们这些人手底下,留得一条性命吗?”
容迟看着她,忽然就冷笑了一声:“你上辈子尚且有孤身一人死战不湍勇气,怎么死了一次,什么都没了?”
姜翊看着他,面无表情:“容迟,锦镜岩摔一次,真的很疼。”
容迟的表情一瞬间凝住了。
“我的确不再有跳崖的勇气了,换句话,怎么死都好,只要别让我再跳一次崖。”姜翊微笑,“既然这么多人想要我的命……”
她转过头,面向那数不清的弓弩手,语气甚冷:“拿去便是了。只是,不必伤着不相干的人。”
幸玳亲眼看见了她。苏忌也知她在金陵,姜翊本就不指望能平平安安地离开,事实上,她根本都没有筹划任何见到竟儿之后的事,因为她也不知自己还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也不知自己会死在哪一步。
方才有过一面之缘,魁梧而又显得有些傻气的高姓殿帅,从那些弓弩手的身后缓慢地立身起来:“这不是,逆王的殿下吗?回金陵城来省亲吗?”
“你真有意思。”或许是知道这高殿帅是真的脑子不好,而非阴阳怪气,容迟只是平静地回答,“本王此身,哪里还有亲可省?”
那高姓殿帅愣了愣,随即道:“逆王殿下为何要营救意图对伯府不利的人?莫非此人,是陛下派来的?”
“你倒也不必这般联想,你主子指使你做这些的时候,难道没有告诉给过你,本王一定会现身营救此人吗若你主子没,那便是他生了毛病,本王建议从今以后你还是另择良主吧。”容迟不紧不慢的语调,极尽挖苦之能事。
“高平的主子,是陛下……”
“都这个时候了,就不必在这里演戏了吧?”容迟微笑了一下,“若你敢,便来,看看本王是否会殒命在你的万箭穿心之下。”
姜翊垂了垂眸:“所以,高殿帅,你知道我是谁。”
那高平猛地一怔。
“你姓高,又领朝职,想必跟多年前在渭水被灭门的高家逃不脱关系。我再问你,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那永安伯,又是否知道?”姜翊抬起眼,急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她越来越害怕,害怕竟儿其实猜到她是谁,却还是在刚才那个时刻,放弃了她。
她当日一死,其实是想让一切归为平静,让竟儿从此可享常饶生活。可从没有想过,竟儿会不会早已经恨透了她。恨透了她一声不吭便放弃了他。
高平不语,许久,慢慢地举了一只手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