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非:“……”
游溪:“……”
书房内安静了足足有十多分钟。
直到司徒非的一声轻哧,才打破了那可怕的寂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本公子三十年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就是刚才那些话了。游溪,你觉得那个女人是不是很可笑?”
但游溪没有笑,他看着司徒非,眼里流露着少见的悲伤。
“她一个杀人凶手,一个理应千刀万剐的刽子手,居然劝我说要建造一个海晏河清的世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搞笑啊!不行了,我快要被笑死了”
司徒非大笑着,但笑着笑着眼角却忽然湿润了。
他的手捂住脸,一串串泪滴从指缝间滑落。
没错,颜白是很可恨,百死难赎其罪,但她的那些话却无不戳入了司徒非的肺腑。
这些日子越来越陌生的自己,若非颜白刚才那一串发问和劝谏,司徒非恐怕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偏离原来的轨道有多远了吧?
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他,到底还是沦为了他最不屑的那种人。
他年少时那些宏伟的梦想,还有那颗热诚滚烫的赤子之心,全都被自己给扭曲了。
即便是游溪,因为有着太多的顾虑,也因为太过体谅好兄弟失去沐心婉的伤痛,哪怕心里再怎么担忧,那些劝谏的话始终都没有说出来。
最为可笑的是,这些话竟然是由一个冷血杀手、一个最没有资格对他说长道短的人来说。
司徒非的心情有多复杂可想而知。
“游溪,我真的变了很多吗?”又过了许久,司徒非忽然问游溪。
游溪犹豫了,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公子,我知道心婉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急于为她报仇。可公子,你这样不择手段手刃敌人的同时,你自己也会遍体鳞伤。我和心婉都不愿意看到你为她这般自苦,更不希望你遗失了自己的信念。而我们从以前开始,就最喜欢那个光明伟岸、爱民如子的五公子啊。我相信即使心婉还活着,她也绝不愿意看到你为她变成这个样子……”
司徒非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迈着沉重的步伐,坐到了椅子内。整个人都佝偻着,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明亮或狠厉。
“我确实做错了,但我现在还能回头吗?”
“能,一定能的,只要公子愿意,你还是能变回从前的自己。”游溪有些激动道。
这些日子,他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一步步转变,想过阻止,但只要想到沐心婉的死,心中又犹疑了。
今日的司徒非让他最为不安,若任其继续下去,那个光明磊落的五公子也许再不复他们认识的模样。
游溪心中焦急,正想着怎样相劝能让司徒非稍微反思一二,颜白竟然直截了当地对五公子发问起来。
哪怕她顶着杀人凶手的身份,仍然理直气壮,字字扎心。
哪怕换成游溪自己,也不认为能说得像她这般好、这般直切要害。
而颜白的那番论调,还有她心目中的理想国度,让游溪无比震惊。
他很难相信这是一名死士说出来的话,这些话理应是一名心有沟壑、胸怀苍生,愿意以自己萤火之光照耀世界的国士说出来的。
更别说她身为二公子死士的立场了,实在不需要对五公子用心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