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纪元,24年3月5日,上午6:11,零下5度
荒原的早晨到了,如往常那样,午夜的黑暗天空置换成了浅浅的灰蓝色。
从要塞到荒原的两公里之间,能够称得上真正意义的庇护所只有那些简单堆砌起来的哨所了,至于周围那些白色的帐篷,在极寒的夜晚并不比一场美梦来得更有价值,假如有的话。
冷风沿着缝隙灌入,还夹杂着粗糙的沙砾。2连曾经历过更难熬的日子,但那些日子不会比现在更能动摇尤希金的战斗决心。
他掀开门帘,爬上六米高的木质观察哨,踢醒了昏昏欲睡的哨兵后,将头探出护栏的边缘,一整条防线尽入他的眼底。
斜插的尖木桩,半米高的胸墙和几十个哨塔,这就是阿斯旺要塞的第一道防线,贯穿东西一直延伸到第二条防线的两翼。单从他的角度来看,很难相信有什么敌人会从正面攻击这样的防线,在后装枪正在大规模普及的情况下,攻击和防守已经成为了单纯的数字游戏。
他们的团刚调到要塞没多久,就被从温暖的营房里提出来赶到了这里。现在为数不多的帐篷里塞满了瑟瑟发抖的士兵,这就是他的人,第13步兵团3营2连,最后一次统计刨掉病患和挂掉的,全连目前总计155人,包括4个排在内。
尤希金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粗糙的衣领摩擦着他的下巴,此时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有五六天没刮胡子了。
但他的刮胡刀早在转移的时候就不知道掉在什么鬼地方了,也许他得到隔壁的1连去借一把,但马洛夫是一个吝啬鬼,这事可说不准。
温度正在升高,虽然不明显,他依旧能感受到。
这个该死的地方温差大得惊人,士兵们包括他都为此而感到疲惫不堪,虽然他知道疲惫会让人出错,可谁又能够顶着能把人点燃的高温精神奕奕呢?疾病纠缠着每一个人,再常见不过的小患悄然索取粗心者的生命。
尤希金举起新式双孔望远镜,从目镜向外望去,以他的位置和高度刚好能够辨识到两公里外的沙脊线,随着他将焦距调整放大,沙丘的起伏变得更加清晰,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点东西。
“他们应该听我的。”
他这么抱怨着,老早就提议将远处的沙丘推平,可没人听他的,或者说没谁愿意去做这苦差事。
又望了两分钟而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后,尤希金将望远镜挂回到胸前,转身回到地面上,再过一会就是早餐时间了,虽然没太多值得期待的,可在这鬼地方也没有什么能够比一杯咔嘞菲更能激励人心了。
“上尉。”
传令兵一路小跑到了尤希金身边。
“少校的新命令。”
“不会是调防吧?”
他怀疑的接过指令,但上面没有任何好消息,也没有更坏的消息,仅仅只是驳回了他的补员申请。
“恐怕咱们一时半会没有新伙计了。
“我想是的,连长。”
“连长!前方两公里有东西,动静还不小!”
哨塔上的传令兵突然大叫起来,尤希金立刻又爬回到塔上,在此之前他下达了今天的第一个命令。
“把那些懒鬼全部踢起来。”
他举起望远镜,其实已经不需要用到望远镜了,光是肉眼就能够看到横亘的沙丘正在颤抖,大片大片的沙子正在往下滑落,沙丘后面是何种光景简直是在考验尤希金的想象力。
“该死!”
所有的哨塔都发现了异动,军号和鼓点以及军官们的靴子,将所有还在沉睡的家伙从帐篷里赶出来,沉寂的防线一下变得十分喧闹。
“1排,2排,3排,4排!都到了吗!”
“都已到齐,长官!”
2连的队伍迅速集结完毕,尤希金伸展了下他的手指,那种感觉再次向他袭来,肌肉发紧,血液开始缓慢涌动,他总能在战斗来之前感受到这些。
这次会失去多少?20个?30个?他想知道。
如果他干得漂亮,或者神圣的凯蒙与他同在,也许能够将数字保持在一个比较低的水平,而这也正是他所擅长的,卡诺斯基少校经常这么告诉他。
也许这只是空话,好小伙一样在他的指挥下死去,那些不怎么好的也一样。
他将帽子戴正,提高嗓音。
“祈求凯蒙的祝福吧,心无杂念的履行你的职责,当那些丑陋的绿皮怪物从那头冲上来时,把子弹轰进它们的脑袋,为我们所有人赚取下一个和妓女与美酒狂欢的日子!”
真是拙劣的战前动员,尤希金此时这么想着,他觉得自己永远也当不成一个合格的演说家。
这个时候他无比想念他的老朋友和上级,卡诺斯基少校,一个真正的贵族,那个人在这种时候往往已经准备好用一段鼓舞人心的措辞或者引语来激励起他的士兵,而不是像他这样嘟嘟囔囔好似个酒鬼。
“上尉,整条防线都出现了敌方活动,我是说长官,它们……好像要玩次大的。”
仿佛在暗示这话,一阵十分陌生的声音从远处的沙丘后喷发。
WAAAGH!!!!!!!!!!
如果说阿斯旺荒野的夜晚不足以冷却血液,那么这种可怕的咆哮一定能办到,许多从未听闻过欧克战吼的士兵惊惶的发起抖来。
WAAAG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