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轲接过竹筒,嘴唇微动,王封听完后心中一暖,恭敬地施礼退下。
“诸位的选票皆在这里,按照学宫训诫,票选夫子时不可有外人在场。”孟轲将竹筒放于桌案,沉声问道:“王封,你可曾考虑清楚?”
“学生已经考虑清楚,申请退学。”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老夫提议将此子逐出学宫,诸位意下如何?”
“正当如此,老夫附议。”
面对一众夫子的指责,王封面不改色,不卑不亢地作揖道:“学生能够走到今,离不开学宫的帮助,无论先生们如何看待,学生永远以身为稷下学子为荣。”
孟轲叹了口气,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学生告退。”
王封双手作揖,倒退着走出宫殿,转身正好对了一脸怒意的田光:“为什么?”
“你都听到了?”王封面露讪讪,目光被田光身旁的孩童所吸引:“这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可爱。”
“为什么要退学!”
眼见田光就要动手,王封急忙求饶:“君子动口不动手,息怒息怒!”
“我不动手,但你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四目相对,王封早已编造好的理由难以出口,坦言道:“我不想骗你,但我有自己的苦衷,三年,三年之内我必会告知你真相。”
“我不追问,但若扛不住了,我一直在这里。”田光重重地拍了拍王封的肩膀,冲身旁的孩子道:“这位便是王封师兄,还不快施礼。”
孩童扑闪着眼睛看了半,猛地俯身拜倒在地:“孙膑见过王封师兄,您比爹描述的还要帅气。”
“他是师父的……”
田光十分满意王封的反应,大笑着道:“你没猜错,这便是师父的独子,也是你我的师弟孙膑。”
“孙兄快快请起,你也是一样的帅气。”王封突然生出几分恶趣味,搀扶起孙膑问道:“师弟,你可会赛马?”
“赛马?什么赛马?”孙膑瞪着纯洁的大眼睛看向田光:“我好像也听田伯伯起过赛马。”
“就是比谁家的马跑得快,这是大人玩的游戏,你不感兴趣。”
“不,我感兴趣,田师兄带我去玩好不好,我爹田师兄最疼我了。”
孙膑眼泪汪汪,一副要哭出来的架势,田光哪里受得了这一套,没好气地瞪了王封一眼,连忙哄道:“别哭,等有机会了让田伯伯带你去好不好?”
王封一脸无辜的看着二人,现在埋怨自己没关系,等之后田忌凭靠孙膑的计谋赢下赛马,有你们高心时候。
“别在学殿前站着了,师父这次带来一封信,咱们边走边。”
孙武离开学宫后,先是回了趟故乡乐安,带寄养在宗族内的孙膑马不停蹄直奔吴国,经伍子胥举荐成为公子光门下幕僚,共商夺位大计。
吴国的侯位是一笔糊涂账,吴国前任国君诸樊有三个弟弟,大弟叫余祭,二弟叫夷眛,最的弟弟叫季子札,诸樊知道季子札贤明,可带领吴国谋夺霸业,因此刻意不立太子,更是在临终前留下规矩,吴国侯位传弟不传子。
诸樊死后,吴国的王位便传给了大弟余祭,余祭死后,按照兄弟相传的先例,王位传给了夷眛,而夷眛死后,按照先前的规律,吴国的王位本当传给季子札,但季子札却不愿继任国君,国不能一日无君,朝中大夫遂拥立夷眛的儿子僚做了国君。
公子光身为诸樊长子,按理叔不愿继承侯位,也应该是他这个族中嫡长子继承,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轮得到僚来做这吴侯,因此心中甚是不平,多次密谋夺回侯位,却苦于缺少良机与死士,只得郁闷作罢。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伍子胥身,伍子胥初入吴国时曾于市井结识一位名唤专诸的屠夫,这屠夫平生好义且力大无穷,伍子胥与其私交甚好,本不欲将其卷入王权斗争,但吴侯僚无意与楚为敌,若想借助吴国的力量复仇,必须要想法设法将公子光推王位,遂将专诸推荐给公子光,并求得一柄名为“鱼肠”的匕首,密谋刺杀吴侯僚。
此事孙武亦有参与,因为担心事情败露殃及孩儿,这才委派心腹将孙膑护送回临淄,拜托田家代为照顾,而伍子胥亦是将明与明安置妥当,二人此时再无后顾之忧,只待时机合适便随公子光动手夺位。
田光昨日归家正是为了此事,今日本想早早返回学宫陪王封面见夫子,孰料孙膑死缠烂打非要同行,因储误了些功夫,到达时学殿正好听到王封退学之言。
“也不知道师父与伍师叔此举能否功成,我恨不得背生双翅现在便飞到吴国。”
田光举目南望,他与孙武情同父子,王封毫不怀疑这番话的真伪:“放心吧,伍师叔孤身一人都可从楚王的杀阵中逃脱,眼下又有师父相助,强强联手,即便刺杀不成,自保亦可有余。”
鞭长莫及,田光只能压下担忧,孙膑偷偷看了看两位师兄,故作老成地宽慰道:“二位师兄不必担心,在下离开之时,家父曾言已留好退路,若事不可为,自会退回临淄安心过活,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人鬼大。”
田光被孙膑逗笑,暗中给了王封一个眼色,二人默契地拎起孙膑向山走去,学宫内顿时响起一阵叫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