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郭永坤都泡在宾馆大厅里。
快要临近中午的时候,门外总算有了动静。
一个小伙子卖力地瞪着一辆锈迹斑斑的破三轮,后面斗里有个东西,但被黑色破布头包裹着,从外面看不出是什么。
不是大头又是谁?
他看见郭永坤后,明显长出口气。
对方担心他这边有诈,他又何尝不担心对方是个水货?
万一东西拖到了找不到人,那白费一阵功夫还是小事,回去他可不好跟雄哥交待。
那帮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擦擦吧。”郭永坤去前台要了几张卫生纸递给他。
对方外套都脱了,扔后斗,身上的海魂衫已经全部汗湿。
“没事没事,习惯了。”
大概确实是个苦命的孩子。
三轮车撂在门口,让前台姑娘帮忙看一下,郭永坤没再为难人家,主动抱起大黑布包裹,回到房间。
大头自然也跟来了,毕竟钱还没收呢。
“你去洗洗吧。”
郭永坤指了指卫生间,然后不再理会,开始拆快递。
大头这小子也真是谨慎,包了里三层外三层。
这种过海货自然没有发票,就怕走路上遇到工商,那一准没收不说,估计还得进派出所。
不过郭永坤无所谓,拆了就没打算再包,从惠民宾馆到欧阳家就两三里路,他得多点背啊,正好遇上工商稽查?
附近也没什么市场。
确实是厚纸壳的电视箱没错,令郭永坤有些意外的是,居然还是日立牌的。
这玩意儿在友谊商店里都是紧俏货,据说质量特别好。
他尽量谨慎地拆开箱子,以免待会儿好还原。
里面上层是一副没未拼装的鱼骨天线。
这年头还没有有线电视,所以不论黑白电视还是彩电,都得用天线接收信号。
拿出来放床上,底下是一台四四方方的大屁股头电视机,四个角用泡沫夹着,还包裹了一层尼龙纸。
电视呈深灰色,如果硬要说跟国产黑白电视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它的旋钮和开关机键在屏幕下方。
这样的设计使屏幕从视觉效果上看起来更大,而且观看起来,也更加沉浸式。
不得不承认的是,岛国在电子科技方面,这年头确实领先我国蛮多。
“郭先生,我已经试过了,没问题,画面很清晰,不过这边不太好架天线啊!”
大头去卫生间稍微清洗了一下后,光着膀子走过来说。
“没事,不用架。”
郭永坤将电视搬到房间里唯一的一张书桌上,通上电,摁下开机键。
屏幕上泛起一抹蓝光,并伴随有漫天雪花。
郭永坤脸贴到屏幕上仔细瞅了瞅,一台电视最贵就是屏幕,特别是彩电,是通过红蓝绿三色显像管排列而成的。
所以如果屏幕做得好,没有坏点,或是控制在千分之几以内,那其他部件也没有偷工减料的必要。
一番检查之后,他确定,这台电视是真货,不是什么劣质组装产品。
鬼知道那些过海的大神是怎么搞到的,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走吧,先去吃个饭,下午帮我送一下,就附近的枫山小区,完了我给你钱。”
“行!”
都是事先讲好的事情,大头也爽快。
再说了,明显还能蹭顿饭的节奏啊。
他这么辛苦拖货过来,像这样的老板,吃饭还能让他掏腰包?
郭永坤自然没那么小气,还是这几天常去的笼仔饭小店。
“随便点吧,我请。”
郭永坤要了一份双腊笼仔饭,就是腊肠和腊肉拼一起的那种,再配点小青菜。
大头这厮倒是真不客气,
要了两笼,而且是最贵的,一笼香菇滑鸡,一笼腊味三拼。
“郭先生,您哪里人啊?”
“河东。”
“哦……”
俩人边吃边聊。
“你呢?”
因为郭永坤听他口音,不像羊城本地的,似乎带点西边的调调。
“八桂的。”
“怎么来羊城了?”
“没饭吃呗。您不知道我们那地方,周围全是大山,除了种地没有第二条出路,而像我这种小身板,根本干不了太重的活。有一年发大水,家里人都淹死了,我不能留在老家饿死啊,就跟老乡跑到羊城了。”
郭永坤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过往。
全家人都被淹死,这是怎样的灾难?
“你很坚强。”
这话郭永坤说的很认真。
“坚强个啥啊。”大头苦笑,“刚过来那会儿一个人偷偷抹猫尿的日子多了去,也就这些年才勉强能填饱肚子。”
“你有联系方式吗?”郭永坤突然问。
因为他觉得如果搞定欧阳啸后,他不可能一直待在羊城等着对方把健力宝完善出来,那假如有个熟人在这边,很多事情就会方便不少。
他能看出大头没有说谎,再说,也没有那个的必要。
因此他觉得这样一个尝尽世间冷暖的人,只要诚心去对待,应该能收获一片真心。
“电话?”
“对。”
“就记红心音乐厅的吧,我晚上都在那边。”大头笑呵呵问,“郭先生,您是不是有事要让我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