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
楚惜微从来都不傻,他只是不愿意用太过功利的想法去揣测有恩于自己的人,尤其沈无端和秦柳容这些年来对他无分毫不好,是视如己出也不为过,否则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拜了义父母。
既然人情不假,那么对楚惜微来,就已足够。
“你与师父有十年之约,所以我也如当初誓言保你活过十年,但没想到你放着安乐日子不要,反去争夺门主之位。”楚子玉嘴角一翘,“我们楚家的人,大概骨子里是真有不安分的性……我追求地位和权力,而你想要掌握生杀自主的能为,归根究底,我们都是一样的人。”
如果楚惜微真的安安分分地虚度十年,现在一定是过着另外一种人生,不至于遍体鳞伤,也绝做不到翻云覆雨。
因为他不满于现状,才会一步步地踩着尸山血海往上爬,等爬上门主的位置,拥有了强大的力量,才有改变自己所有不满的资格。
楚惜微扯了扯嘴角:“这十年来,你果然是一直在关注我。”
“也只能知道个大概,毕竟在你上位之后,沈无端干脆利落地放权,而你又大刀阔斧地扫除异己,把百鬼门从一个恶鬼所居的地狱变成神出鬼没的秘境,就连我的桩子也很难再楔入。”话锋一转,楚子玉又道,“也就是在那时起,我才完全改了主意。”
他目光灼灼,楚惜微心念一动,想起阮非誉这封信,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你想利用我去争武林魁首之位,拿百鬼门做你掌控江湖的傀儡。”楚惜微眉目一寒,“自古兔死狗烹,何况你我之间势如水火,你就不怕我反咬你一口?”
“当然怕,这下间谁都可能背叛我,除了一个人……”楚子玉微微一笑,“你跟师父,相处得如何?”
此言一出,楚惜微身上杀气陡然一散,片刻又收了回去。
他目光森冷:“我还没跟你算这笔账!”
那一场战役虽然结果惨烈,谢无衣替叶浮生身死乱箭之下,让其成了漏网之鱼,然而这能骗过蛮人,却瞒不过掠影卫。
唯一的法,就是楚子玉明明知道死的人不是叶浮生,还令掠影卫瞒下真相,又拿话骗了他。
“算账?阿尧,你该谢我才是。”楚子玉把玩着酒杯,“我若不骗你一次,不让你亲身感受一番生死殊途,那所谓十年之约必是血溅收场。如今你们两人都在,岂不是很好?”
顿了顿,他放缓了口气:“我如今腹背受敌,可信之人不多,亲近之人更少……当年之事牵扯太多,早不清谁对谁错,你有理由怨恨,但我不想因为这些陈年旧事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
楚惜微一时语塞。
“我放过师父,让他离开了暗无日的掠影,重回五湖四海去,既是出于十三年师徒之情、感念他无数次救我于危难,也是……”楚惜微眉梢一动,“蛟龙不入水流,怎能翻江倒海?”
下间谁都可能背叛帝王,唯有掠影卫不会。
他们是子之刃,也是子的半身,如臂如指,如影随形。
不管出身如何、意图如何,一入掠影就是把身家性命和前尘后事都绑上了子的船,至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