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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零五章

其实林太太所担心的一切刑部酷刑之类都没有发生林大将军虽则亲自令家将交出长女,但如林大将军所言他内帷无德教女无方,唯有主动辞官方能保全体面。但他还有儿子在朱雀卫大将军之位不会给旁人。

只要林家依旧是帝心之臣刑部便不可能将梁太太当做寻常罪犯对待。

不过给的优待也很有限仅是给安排了间干净的单人女牢未直接审问而已。

刑部有刑部的法子让梁太太身边的下人互相告发可将功赎罪。这样的办法用在赵家程家的案子上效果显著,对于梁太太身边之人,委实寻常。

梁太太身边管事媳妇方姑姑交待“梁大人自从娶了我们姑娘先时还算恩爱,一年后我家姑娘无子,梁家老太太便筹算着把娘家侄女塞给梁大人为妾只说是为子嗣计。从未见过这样男子只如色中饿鬼,舅家表妹能上床,我们姑娘的丫头,也是说偷就偷。我们姑娘略劝一句当下便撂下脸来,半月不进我们姑娘的床!”

“这样的有才无德的贱人,还敢说,当年在老家不肯娶亲,就是为了功成名就娶一大家闺秀。当年为求功名克己复礼,不近女色,如今功成名就,娇妻美妾原是应有之义!我家姑娘,将军府嫡女,焉能受此羞辱!他不是爱美色么,就为他准备绝顶美色,莺环燕绕,他不是自诩床间能征善战么,就为他准备上等春酒,他不是我家姑娘所害!那春酒,他要,姑娘不能不买,他要喝,谁敢拦着?他要一夜御八女,精尽人亡,能怪得谁!”那管事媳妇冷眼啐道,“我家姑娘说他是急病而死,是全他名节,也是全朝廷名节!不然,让天下人都知道当朝状元精尽而亡马上风,难道是什么体面事!”

即便见多识广,亲审此案的程侍郎也听得目瞪口呆,实料不到当年梁状元英年早逝是这个缘故。

这可真是,太不体面了。

至于将妾室毁面发卖之事,这是梁老太太的吩咐,根本不关梁太太的事。

不论刑部如何审问,梁太太身边下人都是说,“梁状元过逝,我们姑娘问这些女子的去处,老太太恨这些妖精弄坏了梁状元的身子,必要将她们发卖,赚几两银钱。我们姑娘说,她们还年轻,便是卖几个银钱,也不耽误他们青春。老太太就怒了,说这些服侍过梁状元的人,如何能再去服侍旁人。姑娘说要送往尼庵,老太太便说一个个妖精相必要勾人的,令我们姑娘毁她们容貌,为妨她们将梁状元死的不体面的事外道,又要割她们舌头。那样人还怎么活,我们姑娘心善,又不能违老太太之命,方令我们换了哑药,将她们发卖出去。老太太的话,我们姑娘如何能不听呢?”

郑郎中问,“梁老太太这般行事,也非明理之人,你家姑娘与梁状元情分有限,竟还在梁状元过身后,奉梁老太太回老家,一直养老送终。还真是良善啊。”

管事媳妇斩钉截铁,“我们姑娘情愿以德报怨!”

梁老太太过身日久,何况,就梁老太太这种人品,也不会有人保存她的尸身。大老远的,刑部也没有发棺验尸的意思。

当然,也有下人招供,但都是些旁证,并非直接证据,“我们不是姑娘近身服侍的,就记得姑父过逝后,老太太哭坏了嗓子,便不能说话了。因老太太脾气坏,旁人服侍不来,除了姑娘、方姑姑、沙嬷嬷三个,再没人敢近前。”

方姑姑、沙嬷嬷二人也奇,竟皆是无儿无女无亲之人。

这二人坚持她家姑娘就是以德报怨的活圣人,尤其沙嬷嬷竟是心疼的大哭,“我家姑娘,谨守本分,出嫁后不敢有二意违逆夫家,今大人不过听从一个被逐妾室之言便对我家姑娘大加审问。试问这世间还有公道吗?”

郑郎中刚令用刑,方姑姑就咬了回舌头,郑郎中当然有数种办法可以在方姑姑不咬舌头的前提下刑讯,一则郑郎中并非酷吏,二则对一个妇人都要用那些手段,郑郎中不屑,也担心砰砰两下把内宅妇人打死。

许郎中都觉着这些内宅妇人没见识,其实,于刑部而言,砰砰打两棍子能解决的事,也就解决了。

如果逼的刑部郎官儿用上其他手段,那么,怕是非止这一桩罪过。

既然女人一个好歹就要寻死,郑郎中干脆自男仆下手,跟着梁太太时间久的,梁太太要给妾室毁面,要给妾室灌哑药,奉梁老太太回老家,再从梁状元老家回帝都,内宅的事有方姑姑、沙嬷嬷,外头的事也要有人做。

更多时候,忠贞是独属于女子的美德。

这一问,先问出了方姑姑与外管事的一桩隐秘。

揭开一个小口,真相的光芒便会从中散发而出。

这是一桩令每个审问之人都不寒而栗的谋杀,“梁状元的确是马上风死的,当时尸身都是我们几个帮着收拾的,姨娘们都吓坏了。那一晚,梁状元饮了许多春酒,为助兴,还点上了助兴的熏香。那熏香是小的帮着淘换来的,卖药的老道说,八十岁老翁用了都能酣战一晚。梁老太太的嗓子,小的地不知道,听阿方说,那老太婆不识好歹,也只是送她付药清静清静。哎,要我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再不好的老婆子,老年死了儿子,还是那样出息的状元儿子,也算报应了,何苦要那样折磨老人家。我们姑娘每天割她一块肉,再用上上等金创药给她包扎。割下来的肉煮汤喂那老婆子吃,那些梁氏人能有什么见识,见我们姑娘每天给老婆子炖肉汤,都赞姑娘贤良。那起子没见识的,还有嘴馋的,专侯着时辰过去,也要跟着吃上一碗。足过三年,姑娘大约出够了气,才让那老婆子咽了气。”

程侍郎当时就把中午连带早上的两餐饭都吐了出来,郑郎中一幅铁面,不过,事后听许郎中念叨,足两天只喝清水不吃饭,更是许久见不得肉食,就是许郎中吃个肉饼,郑郎中都会忍不住皱眉。

而方姑姑与沙嬷嬷这两位梁太太身边的得力干将,实则矛盾深厚。一个恨不能另一个死在前头,沙嬷嬷骂方姑姑是破鞋中的破鞋,但凡家中略清秀些的小厮,没有她不勾搭一二的。方姑姑骂沙嬷嬷不过靠着毒杀黄姑娘方入姑娘的眼,心狠手辣,姑娘那些事都是沙嬷嬷撺掇着做的。

程侍郎见到关于黄姑娘的事,整个人都精神都为之一震,立刻审问毒杀黄姑娘之事。方姑姑说的痛快,“太太请了许多太医过府给黄姑娘诊治,煎药的差使黄姑娘院中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那小丫头懂什么,都是沙婆子拿什么药小丫头煎什么药。我亲眼所见,程太太送的药单独放在一个柜子里,那沙婆子从来都是拿两付药,太医开的药她拿家去,将里头的贵重药材挑出来再卖与旁人,程太太的药给小丫头去煎。我们嘴里不说,谁不知那药有问题,黄姑娘不过吃了几日便不能起身了。就是黄姑娘昏迷着,她令丫环撬开黄姑娘的嘴也要把药喂进去。果然没几日黄姑娘就去了。”

下人纷纷招供,梁太太便是一句话不言,也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定罪。

梁太太每日沉默,便是程侍郎审问,她也只是一句,“我要见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