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遲早已脸色涨红,无奈浑身动弹不得,只得心底默默祈祷。
妇人解下了他腰间系带,转而去脱他的外衫。这般直接且毫无顾忌的行为,令他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头脑发胀,他又惊又惧,几乎可以断定是因对方施了某种咒术才令自己无法动弹。
“师父,救我!”少年终是耐不住、脱口大喊,好歹令妇人停下了手中动作。
妇人轻抬美眸,似笑非笑:“你是在搬救兵?”
“我劝你速速离去,若是我的师父来了,没有你好下场!”
闻言,周夫人放声大笑起来:“好啊,我等着,我倒要看看,你这小子能搬出怎样的救兵。”她果然松开了攥着他衣襟的手,退后一步,寻了位置顾自坐下,面上满是兴味的笑意。
栖遲依旧无法动弹,他方才扬声高喊,师父应当是听见了吧,可为何师父还不出现。
周夫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随即颇感无趣地移开,她左右扫视着,原本张扬的笑意缓缓褪去不少。
她在附近,嗅见了同类的气息。
莫非这小子当真有救兵?
轻倚的身躯渐渐端正,她凝神注视着少年,袖下右手早已无声地连符画咒。
四周安静异常,除却窗外街边热闹的叫卖声,屋内静得仅剩下了呼吸声。栖遲满脸通红之际,耳边忽而传来一阵虚空的叮嘱:“不要出声。”
他听出了是师父的声音,下一秒,只觉身上一松,微微颤动的手指昭示着他已能够行动自如。
然他听从师父嘱咐,尚且不敢乱动,想来,师父是要收拾了这妖怪。
周夫人觉察出了四周氛围的奇异,当下起身退开半步,面色凝肃:“什么人,还不速速出来!”
她冷厉的呵斥换来的只有无声的寂静,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少年身上,眉宇紧蹙:“既然你不出现,那我就取了他性命!”说罢,美艳妇人白皙的面容骤然沉下,双眸溢出凶狠的红光,双手呈鹰爪状,直取对方脖颈。
栖遲吓得连忙屏住了呼吸,他僵在原地忘了动弹,眼见尖锐的指甲下一刻便要触及他的脖颈,他尚未来得及闭眼,便听得一声尖锐的惨叫,一道无形的屏障蓦然炸开,将周夫人弹出了数米远,直至重重砸在墙上,而后滚落在地。
少年怔愣地凝视着这一切,面上表情随即扬起兴奋的笑意:“师父!”
周夫人口中吐出鲜血,她捂着胸口艰难地抬起头来,余光中,一双金纹黑靴落在了她面前,鞋面上飘扬着一尘不染的黑色裙摆:“你……是谁……”
她迫使自己翻了个身,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微一抬眸,总算看清了来人。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对方苍白的面容和微微扬起的红唇,纵然是毫不起眼的黑袍,此刻也显得惊心动魄、令人挪不开眼。
黛乌低眉凝视着她,良久,才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周夫人,好久不见……”
妇人眸中的光亮一顿,好似猛然间清醒过来,她抬手遮住双眸,低低笑出了声:“原来是你。”
“师父你总算来了……”少年上前一步,兴奋地看着来人。
只见周夫人以手肘撑地坐了起来,她注视着对方,脸上褪去了多余的表情:“那日来周府的,是你吧。”
黛乌没有回话,可脸上淡漠的神色分明在说“周夫人还不算太笨”。
“我早该料到,周家的混小子怎可能……怎可能毫无依托便回来。”她抬眸望了一眼对方,“今日我落在了你手中,说罢,你想做什么……”
如此一问,黛乌倒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侧头看了一眼身后迫不及待的小徒弟,侧开身子半步:“你说,想怎么处置她……”
栖遲紧盯着她,握紧双拳,直白地问了句:“我的姥姥,是不是你派人害死的。”
周夫人好似料到了对方会问出这样的话,当即低声笑了起来:“果真还是个孩子……”她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靠着,“是,那老太婆十多年前就该死了,我不过是帮她去寻她的家人罢了……”
“你……”栖遲颤抖着握紧了双拳,“你做的这一切,难道只是为了夺得周家的财物?!”
“是又如何,周家的一切都是我的,老爷离世后,周家的生意哪一件不是我亲力亲为?凭什么要让你这个毛孩子坐享其成?!”
栖遲脸上有片刻的怔愣,低声呢喃:“我从未想过争夺周家的财物……”
“说得好听,你今日不争,莫非还能保证今后也不争?”
“所以你就要派人来斩草除根?”
周夫人不再回话,许是觉得地上坐着难受,她扶着墙缓缓起身,因脱力倚在了墙边,扫了一眼身旁从容不迫的黛乌,不知为何,轻笑了一声:“这小子鬼点子多得很,你收了他做徒弟,今后怕是要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