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安醒来时,漓州这一承载了她几千年荒唐遗梦的水软山温之地已如过了冬的大雪般消融在这大千世界。
原本高高在上,受万人朝拜,无论是三千大世界还是五千小世界的众仙众神见之都要尊称一声帝鸢殿下的漓州之主早已不复存在。
千年光阴荏苒,昔日漓州之主遗世而独立的绝妙风姿,似乎今后也只能在天族浩渺的历史长卷之中才能窥得一二分。三千丈清愁鬓发,五十年春梦繁华。在她顾清安眼中,这过去的数千年,便宛若一场大梦,想忘记却时时刻刻纠缠,结局不过是她把梦融进了骨血,生生世世,度一场难言结局,毫无胜算的风月情劫。
“小七小七,怀瑾师父都说了你现在灵力式微的很,需要好好静养,你倒好,天天爬上这梧桐树,一坐便是老半天,一点也不当心自己的身子。”树下喊话的是赶来送药的仙鹿族小公主林晚林小九。
便是这位小公主,半年前在月牙谷口捡回了还剩半口气的顾清安并让其师父好好照顾着,这才让自己这位曾经的帝鸢殿下不至于驾鹤西去,死的寥寥草草。
顾清安笑着叹了口气,从梧桐树上翩然而下,稳稳当当的落在了林小九的身边,将小公主屈尊送来的汤药一饮而尽,笑道:“我不过灵力不足,坐上半日吹吹风不碍什么大事,你把我救回,还天天给我送药,我自当爱惜身子的。”
“你的话如何当得了真。”林晚摇了摇头,伸手指向梧桐树下的一小块土地,弯着漂亮的眼睛说道:“就说怀瑾师父在这梧桐树下埋下的几坛子竹叶青,每每一埋下,不过几天就被你喝尽了,眼下这都换了几批了?怀瑾师父的珍藏都快被你洗劫干净了。身体未愈便喝如此多的酒,你说我如何信你。”
“哎呀,好晚晚,还不是怀瑾师父的美酒太过醉人了,我如何忍住这美酒的诱惑,再说人生在世,愁丝三千不止,不喝美酒,浪费大好良辰,实在太过可惜了。”
“小七说这话,倒是在怪我酿的美酒太过醉人了。”顾清安闻声回头,原是外出为她找时零花的怀瑾回来了,他手上摇着把折扇,眉眼清隽风流,正笑意浅浅地看着顾清安,一身白衣风度翩翩,倒也是难得的好相貌。
顾清安随手掐了个决在树下化出桌椅,拂袖坐上,说道:“怀瑾师父哪的话,小七有美酒喝还不是多亏了你,你又为了治好我千里迢迢去寻了时零花,小七感激你还来不及,怎谈得上怪你。”
“师父,你们别在这怪来怪去了,正事要紧,小七伤愈所需的时零花,你可寻到了?”
怀瑾闻言上前,坐在了两人对面,拿出了一个精巧的木匣子,对二人说道:“这里面装的便是西海的时零花了,这花倒不甚难得,唯有保存上废了我不少心思,时零花一摘就枯萎,我寻了西海的流觞娘娘,她给了我这可锁万物春秋的流光盒,这才将时零花安全带了回来。”
“西海流觞?”顾清安听到这名字心头跳动的节奏骤然乱了几分,神色间多了几分惊讶和怅然。“她嫁人了?嫁的还是西海龙王?”
怀瑾张开他的折扇摇了几下,挑眉道:“你不知道?本是好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听白上神向天君请旨将流觞许给了西海龙王,据说流觞公主本是爱慕的听白上神,此番由自己心爱的男子请旨将自己许配给旁人,怕是芳心碎成了摇光仙池底的碎晶。流觞当时在大殿上哭闹不休,直呼听白上神心若磐石,狠绝无情,此时闹得沸沸扬扬,三千大世界中几乎无人不晓,你怎会不知。”
顾清安听完此番话沉默了良久,嘴角勉强的扯起一个微笑,脑中不少前尘记忆凌冽地侵袭着自己的大脑,嘴边上总想说出些什么却是无能为力,最后不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如是这般。”
怀瑾和林晚看着顾清安的脸色有些不对,以为她下床太久身体不适,便将她扶回了房间,嘱咐她好好休息,他们先去为她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