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时,几只鸟儿在窗口腾空而起,扑棱着翅膀消失在遥远天际。那一刹那,她的心脏忽然停止了跳动。
幽暗的背景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人却越来越清晰。她身后微光朦胧,衬得脸色如夜一般静谧。
席明时慢慢俯身下来,庄重地吻住她,双手越环越紧。
这个吻很漫长,漫长到时间都凝固了。喻白闭上眼睛,比平时每一次都能感受到她炽热的温度和平稳均匀的心跳。
所有堕天使仿佛都在这个静默时刻注视着二人,目光中好似包含着某种深意。
不知过了多久,席明时逐渐抽身,依旧凝望着怀中的人。
喻白张了张嘴:“我不懂你。”
席明时淡淡一笑:“没关系,我给你时间。”
她有一辈子可以给她用于解读自己。
喻白没有再说话,微微垂下眼帘,视线落在她的衣领上。她蹙起眉心,看上去有些失神。大概是这里的风很凉,没过一会儿,她咳了两声。
席明时松开双臂,牵住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这时已经临近正午了,阳光又明媚几分,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环视一圈,看向园外低缓的山坡,上面春色旖旎,野花开了一丛又一丛,风光亮丽无限。
闷在屋中几个月,喻白在病中每天做的事就是从那方窗户向外面探出目光。天空是大同小异的,只是颜色会变深或变浅,时不时还会蒙上些薄雾。
她不知道春天来得这样安静,转眼间便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而其实,她一直以为,自己等不来春天了,以为这个严冬就是她的终点。
想到这里,喻白的眼底黯淡几分。她在这个女人手里,连选择死的权利都没有。
席明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里有个自然湖泊,四周被低矮的山坡围起来,中间地势下陷,长年累月积着雨水和山泉。岸边开遍了数不尽的野花,景致十分怡人。
她叫女佣取来两人的外套,把喻白的披在她身上,说:“难得天气好,去走走吧。”
说罢她再次牵住她的手,踏进繁茂的野草丛中。几只猎犬飞奔在两人前面,尽职尽责地查探潜在危险。
喻白走十几步就要停下来歇一歇,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并未完全从病中恢复过来。
席明时每次都耐心地等待,或者默默从手心借力给她,时不时揽住她的腰,帮她迈过地上的草坑。
不知名野花擦过两人的裙摆和袖口,淡淡的花香和植物根茎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形成了春天独特的味道。
站在缓坡尽头时,喻白愣了一下。
眼前的景色真美,湖水清澈见底,泛着层层微波,光影交缠下,里面的青石和游鱼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岸边堇色,淡粉色,白色,天空蓝,形态各异的花朵随风摇曳,有的枝干慢慢弯下来点到水面上,被荡起的波纹沾湿。
席明时直接坐在岸边的细沙上,信手折下一根细草梗放在口中。
这个东欧小国一向被誉为“童话国度”,城市里有鳞次栉比的蓝色屋顶,乡野中有一望无际的草坡,色彩缤纷,如梦似幻,还曾是权游的取景地。
喻白站了片刻,风把她的裙子吹出阵阵涟漪,摩擦着她的小腿上有些痒。
席明时看了她一眼,拉下自己肩上的外套,铺在身边。
“坐啊。”
喻白扭头,轻轻撩起裙子坐在上面。
水面上不停送来湿润的风,把她们的头发吹开,也吹得衣服时不时鼓起来。
两人沉默一阵,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天边云绻云舒,日轮一寸寸偏移,一切都变化得了无痕迹。
“宗教里一直都承认人是会犯错的,所以才有那么多让他们重获安宁的办法。”
席明时说着,折下手边一枝开满了洁白小花的藤条。
“罪过的本质其实就是对别人的伤害,无论有意无意,直接间接。”
她把藤条弯成一个圆,将多余的部分一点点叠进这个圆里。
“而致歉的方式那么多,说到底只有两种。”
细长的手很灵活,一边叠着一遍从花丛间摘来其他颜色的花朵点缀其间。
“一个叫赎,是对死去的人的一个叫偿,是对活着的人的。”
她盯着手里的东西,细心去掉了藤枝上的刺。
“而赎罪这件事,其实已经有人为你做过了。”
席明时拿起刚编成的花环,举到眼前左右端详了一通后,慢慢戴在喻白头上。
喻白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没有躲,只是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席明时的动作很轻,调整好位置又把她缠在里面的发丝温柔牵出来,然后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像春风一样明媚动人。
“董静华女士,在你过世后,把她一半资产都以你名义捐给了希望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