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街到虹湾不过十几分钟车程,她再次踏进那个种满自由女神的庭院时,日轮刚好西斜几分,花瓣上染了霞色,好似梵高画中的世界。
席明时在等她。
黑色衬衫,头发在脑后扎起一小束,侧脸掩映在垂下的碎发中,轮廓线清晰完美。她叠腿坐在沙发上,手中有一本摊开的时尚杂志。
听到脚步声,她把书合上,胳膊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
“你来了。”
喻白没有回答,慢慢走到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止住脚步。席明时挑了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她:“所以你……”
“我答应你。”
喻白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地说道。
席明时眼底的惊讶一闪而过,她慢慢勾起唇角,又问:“不再考虑一下吗?”
喻白抬起眼睛,冷笑一声说:“你一定比谁都清楚,我出现在这个地方之前,已经把你封死的路都走过一遍了。”
席明时看着她,笑得狡黠而迷人,丝毫没有想为自己分辩两句的意思。
没错,局是她做的,做的滴水不漏,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现在的状况,包括喻母住院治疗的事情。以她对她的了解,她知道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自己失业的事告诉喻母。这才是她手段成功的关键,她太过了解眼前这个女人了。
“您可真够无耻。”喻白挑了挑眉,压着满身怒火说。
席明时看着她,脸上笑意更浓了:“嗯,接着骂,我喜欢。”
喻白翻个白眼,闭上了嘴。这个女人没有下限,说什么都没用。
“我不光无耻,还卑鄙下作,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
她抬手拢了拢头发,微微眯起眼睛,把她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后,戏谑道:“所以愣着干什么,需要我教你怎么给人渣做情人吗?”
喻白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气的嘴唇颤抖不止。她别过脸去,把唇瓣咬得不见血色。
早该知道是这样,来之前就想好了,这个女人绝非善类,不能指望她同她好好谈判。
“凡事有始有终,你需要先给我个期限时间。”喻白扬起下巴,冷冷说道。
席明时嗤笑一声,不想都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敢跟自己讲条件。她放松地向身后仰去,双手叠放在脑后。
“这个好说,等我玩腻了,你就自由了。”
喻白垂下眼眸,看不出来是否对这个答案满意。失神之时,耐心耗尽的席明时躬起身子,一把将她拉进怀里。
“你好像还真需要人教,”她笑了笑,“喻小姐天赋异禀,这么简单的事反而悟不透吗?”
喻白狠狠瞪了她一眼,她记得自己在那天夜里曾经说过,从来不喜欢勉强,当然,更不喜欢被勉强。
席明时仍旧没有生气,引着她的手解开自己两颗衬衫扣子,将锁骨和肌肤一点点释放出来。
喻白指尖触碰到她胸口的纹身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好像被烫到手一样。
那天夜里她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细节,不知道她身上还有纹身。
仔细看时,她发现那其实是一把剑,剑柄上缠满荆棘,而剑刃上开出了几朵猩红玫瑰。除此之外,还刻着两个竖排的欧式字母Y和B。
她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有些熟悉,但一时没有想出来这是哪两个单词的缩写。
席明时看她出神,抓住她的食指摁在字母上,贴近她的耳边,用很沉很慢的声音地吐出两个字。
“喻,白。”
好像平地一声惊雷,喻白猛然望向她的脸,却在那上面找不出一丝开玩笑的意思。她的眼底好似万丈深渊,漆黑如噩梦,让人止不住地想逃离。
但她僵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什……什么意思。”
席明时目光灼灼,就像夜间捕食的猛兽,瞳孔散发出幽蓝诡异的光。
“你的名字。”
喻白身体明显颤抖起来,瞬间感觉自己呼吸艰难。她使劲挣脱开她的束缚,飞快往身后退去。
席明时坐在原地,眼看着她直接撞上了自己的书架,里面的杂志报刊哗啦一声落个满地。
喻白低头一看,用颤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没有让那个惊恐嘶哑的“啊”字脱口而出。
杂志里掉落的东西,通通是她以往作品和本人的照片,数量多到不可数。各种场合各种角度,有秀场,有颁奖典礼,有杂志封面,有发布会,一切的一切,全部是关于她的。
她捡起一张张照片,感觉眼前昏暗无比,整个世界都天旋地转,光怪陆离。
“席明时,你真恶心!”
席明时支起身子,正一步一步缓慢走来,听到这句话时她顿了顿,卡在原地不动。
她清楚记得,这句歇斯底里的怒吼她十年前也曾对自己说过,只不过当时的她不叫这个名字。
喻白捂住自己的脸,内心崩溃不已,她哽咽着说:“别过来……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席明时静静望着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像一尊会呼吸的雕像。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对自己的厌弃一点儿都没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