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壑泉声松外去,数行秋色雁边来。
洛阳九月,宫城。
九洲池在宫城之西,徽猷殿的西南方向,取纵横九洲之意。
四周竹树环合,金碧辉煌的瑶光殿南有八角琉璃亭,正位于水之湄眼处,如今正值九月深秋,气寒凉,九洲池的水面虽未结冰,倒也应和着秋风生了不少凉意。
池中水深有三丈余,其间来来往往的游鱼,有金色的、有红色的,纷纷穿梭在紫茎碧叶的金花草之郑
它们时而会露出头来瞧瞧奇形怪状的太湖石,恣意地吐着泡泡,一群一群地游荡,时而在阳光下抒怀,“扑通扑通”地游来游去,十顷有余的水域,似怎么也游不到头,快活不已。
一队身着青色衣衫的宫娥沿九曲回廊行至池北,正是太极宫的方向,姿态款款、衣香鬓影。
那队伍的末尾,正是青色衣衫的洛莲九,她低眉垂头,跟在宫娥后,并不入队,倒也规规矩矩地端着茶盏,形色匆匆,与寻常宫娥无异。
璇教鹞卫办事倒是十分妥帖,她的宫娥身份名副做得很实,万万不会引人注目,而盘问起来也不会为人怀疑。
借着这宫娥的身份,即便是处在皇宫的底层,却也行走甚是方便,由着她四处打探这甘柏玉枝的下落。
可经过两日的排查打探,无论是太医院还是珍宝阁,都不曾有甘柏玉枝的消息,而根据洛阳暗探的情报,剩下的可能,便只有太极宫,那位圣饶居所。
洛莲九不多时便摸清了路线以及宫人禁卫巡逻的时辰,待到子夜,她立时一身绛色的短打装束,顺着廊檐屋顶摸到太极宫郑
几日奔波,已是身体不适得很,洛莲九深切知道自己的情况,只觉得心头无比烦躁,可她如何也不敢多耽误一分一毫。
许是担忧扰了圣人休息,偌大的太极宫中守卫并不多,洛莲九虽心下觉得奇怪,却只是皱了皱眉,循着他们换班的时辰,暗针飞出,那几个在侧殿前的侍卫便应声而倒。
倏尔,洛莲九飞身进入侧殿,她身法极快,只让人觉得一阵风吹过身侧,眨眼间消失了身形,极快地便入了后殿。
太极宫后殿内,守夜的宫女有一搭无一搭地挑着熏炉,看起来困倦至极。
洛莲九轻轻地燃起迷烟,不多时,那三个在外头碧纱橱中值夜的宫女便倒作一团,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洛莲九悄悄走向殿内,一步一步地走到那位圣饶床榻前,厚厚的纱帘下,她似乎睡得很熟,一切都安静得过于平和。
借着清冷的月色银辉透过窗棂,黑夜里,洛莲九居高临下一般审视着榻上的圣人,睡梦中的她眉头紧锁,似在担忧着什么,褶皱粗粝的皮肤上诉着岁月的痕迹,饶是保养极好,也未能被时光遗忘。
这尔虞我诈一辈子的沧桑,全部写在了脸上。
洛莲九凝视着她的面容好久想了想,她或许是同自己是一类人吧。若不是隔着仇恨的门,她或许会无比钦佩这位圣人。
帷幔之后的运筹帷幄,终一手覆了下,从此,这下,最尊贵的人姓武。
十四岁入宫,做了十二年太宗的才人,这十二年里,她学会了忍耐,增长了才识,也有了对处于庙堂之高的憧憬。
经纶筹谋,扳倒了萧淑妃和王皇后,终于站稳了后宫,除掉了最大的反对者长孙无忌。
从建言十二事,再到二圣临朝,充当亚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