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大太阳下面,土地白惨惨的。
巧姐跪坐在大相国寺的院落里,无声地哭着。
段美美被她的这副样子弄得心烦意乱,但又无可奈何。
小风吹起来,巧姐打湿的身子在瑟瑟发抖。
“走,”段美美把她拉起来,直奔方丈。
方丈,顾名思义,就是方圆一丈,因为寺院的大和尚,住在一个一丈见方,也就是十平方米的房间里,人们为了尊重大和尚,就用这个地点来指代他,日子久了,这个词就变成了职务。
大相国寺的方丈,法号圆通,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眉毛都白了了,突然看见两个女人闯进来,一个还湿淋淋的,吃了一惊。
“把拜旦交出来!”段美美大吼一声。
“谁?”圆通吃了一惊。
“一个脑袋特别尖的和尚!”段美美说。
“像个鸡蛋!”巧姐嚷道。
“哦,那个相貌独特的比丘,百惮啊,但他不是本寺的人。”圆通和尚说。
“别抵赖!”巧姐怒吼一声,“他抢走了我的孩子!”
圆通也吃了一惊,大相国寺如果有香客的孩子被劫走,开封府一定会派人追查的。
“我赶紧派人去找他。”圆通说。
“晚了,他飞走了。”段美美说。
“飞走……”圆通瞪大了眼睛。
“方丈,你先出去,我妹子要在这里换衣服。”段美美板着脸说。
圆通赶紧出门带了门。
段美美帮巧姐把外衣脱掉,内衣也没得换,只能拧干了先不穿,她把自己的外衣除下,给巧姐穿好,她在衣裙里穿得有紧身衣和甲胄,却也无碍。
“老方丈,请进来吧。”段美美说。
老和尚一进屋吓了一跳,段美美已经坐在书桌后盯着他了,巧姐在一边站着。
“这是要审我是吗?”圆通问段美美。
“怕了吗?你知道丢的是谁的孩子吗?”巧姐声色俱厉地问。
“不怕,柴荣灭佛那年,好几个大官逼着我还俗,遗憾啊,我没答应,我宁愿把自己浇油烧了。”圆通说。
巧姐赶紧把要说的话咽下去了,刚才差点拿柴荣来吓唬老头,这才想起来柴荣是灭佛皇帝,真正的佛敌。
“老方丈,”段美美说,“我们俩人的官人,是禁军将领徐咏之,我们不是要吓唬你、压你,但我想说一句,我们要找回孩子,你要寺院没事,那就要赶紧告诉我们你知道的关于蛋头僧的所有事情。”
圆通想了想,段美美的话是正理。
“这个百惮的度牒我看过,人来自南汉岭南来的,出身也是禅宗一脉,度牒是真的,我见他有度牒和梅州观音院金池长老的书信,就允许他在这里挂单,他来这里二十天了,却也勤快本分,不想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圆通长老说。
“书信拿给我看。”段美美冷冷地看着他说。
圆通长老赶紧打开柜子。
“呦呵,老和尚,你可真是个收纳达人!”巧姐惊呼了一声。
老和尚的书柜里,分门别类:
账目、往来书信、票据、诗文草稿,分得清清楚楚的。
巧姐这下对老和尚没有那么厌恶了,他爷爷熊世海就这样。
“这样不容易忘事。”圆通说。
圆通拿出书信,递给段美美。
段美美仔细看了书信。
“金池长老的字,圆通和尚你认识么?”
“认识,我们是故交了,当年在普陀山认识的,是他的字,绝对不会错。”圆通和尚说。
“老和尚,你老实跟我说,我不会为难你,你有女人没有?”段美美盯着老和尚。
“阿弥陀佛!女施主,不要这样开玩笑,”圆通说,“除了柴荣灭佛那几年,大相国寺都是皇家寺院,我不敢说自己是有道高僧,但我好好的一副前程,许多的徒子徒孙,为了女人葬送,不是亏么?”
段美美心想,要是去年我家官人有你这个觉悟多好。
老和尚是高人,他不去保证自己的品德多高,也不赌咒发誓,我就告诉你,我不可能干这事儿,我干这事儿的成本高,收益还低。
“你没有女人,哪来的香味儿?”段美美拿着这书信轻轻晃动。
“这……”圆通有点犹豫。
“说。”段美美一瞪眼睛。
“我收到此信,也曾经有过疑问,问了百惮,他告诉我说是药香。我唤来司药僧,他告诉我这确实有连翘的气味。”圆通说。
巧姐从段美美手里把信拿过来。
她从小就是在药味里长大的,鼻子最灵。
“是连翘,还有丁香、肉桂,用烈酒萃的……”巧姐点了点头。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看来精通药理……”圆通说着,却发现两人都面色苍白。
“果然又是她!”段美美喃喃地说。
轻敌了!
以前只觉得自己有了免疫魔法的龙甲,再也不用怕李连翘寻仇,所以出门也没有找霍一尊陪着,这下惹下大祸了,怎么跟孩子他爸交代呢!
三个人半天都没有说话。
这个时候,外面有人轻叩方丈门。
“什么事?”圆通问道。
“老方丈,”门外传来田蔻蔻的声音,“有两位娘子在你屋里吗?”
“救星来了!”
巧姐开门就扑进田蔻蔻怀里,“蔻蔻妹子,快救命,你侄子给李连翘抓走啦!”
“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你得管我叫姐!”田蔻蔻看看巧姐说。
这是名分问题,蔻蔻可不认巧姐是嫂子。
“蔻蔻姐,你怎么才来,你不是有传送门吗!”巧姐来就着急忙火的。
“你懂啥?能把传送门直接开到佛祖前面吗?佛祖不要面子的吗?当然要开到山门外走进来了。”田蔻蔻对巧姐一点不客气,她可不惯任何女人臭毛病。
田蔻蔻也不理巧姐,信步走进方丈,拿出一副带有颜色的眼罩一样的东西,架在鼻子,下看了看这间屋子。
“这寺院还挺大,我进来还走了一会儿。”田蔻蔻仔细看了看,把眼罩拿了下来。
“蔻蔻,这是什么?”段美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