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老话,许是大家都听过,叫做蛇打七寸,这个七寸就正是心脏的位置。
而刺向邵益生的那一剑,难就难在看似穿心,又不能真的贯穿心脏,否则就是真的一命呜呼了。
所谓心肺之间,还能有些空档,曾经听得二寸诊病,五寸伤之,七寸绝命,大抵就是不允许手抖的意思,对祁琳来说,这一回力度的拿捏,实在是可恨。
天知道到底有没有伤到邵益生的心脏,赌这件事,像是无名的豪客,赌他能有朝一日,为己所用。
想北祁势力交纵,资财兵卒从来不缺,好比邬氏和宴氏等等,几大族姓渐渐隐匿不出,实在也是足够殷实了。
主父厉治之下,一年更胜于一年,朝廷宦臣,熟悉江湖事务的,但凡有想攀笼的,主父多年下来,一直不予回应。
念及主父一身质朴长衫,从不沾染繁华,连露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他所需要的呢?
何必要她这一条命!
像这样利用邵益生,无非也是确定了允泽身上有疑点,虽然一时不能用话语说明白,祁琳内心里终是找不到主父要格杀她的理由,纵然薄命,这份信任不啻于亲生父女。这便能解释,她那一句‘嫡庶又如何’的愤怒。
自从七岁将她带回北祁收作义女,四目相对时,最是坦诚的看着彼此的双眼。主父这些年又平白废了多少内力救她,先不论以前为她寻找名医,三年前为了保密,一直秘而不发的,偷偷耗了一半内力为她救命,内宗除了果老无人知晓,就连这几个姊妹也是知之甚少,今日遑论杀机。
祁芙临行,用手指在祁琳手心里,草草写下几个字,连阮达都没能看见,随即将祁琳的掌心合上,叫她牢牢抓在手里。
不用言语也能明白,写下的这处所在,正是‘祁信’如今的位置,祁芙终是希望她能到子信的身边,怕她独自寥落时发病,无人照拂。
子信公子,终是觉得悔恨吧,看似杳无音讯,近三年联络过的,也只有祁芙这一个妹妹。
而张踏独自远在岭南,联络的却是祁琳,并没有联络心中所爱!
如不是悔恨太深,为何张踏没有留在子信身边呢?不难料想,恐怕不是张踏不想留下,而是子信不愿留他。子信心头难泯的,终是那一句‘往事不堪’。
阮达扶祁琳坐到木榻上,只觉得她周身行气,气息寒彻骨,猜测她应是犯了不足之症,只是在她榻下凝望不语。
祁琳回眸间,眼眸中犹如一弯清洪之水,欲要宣泄而坠,仿佛要谢尽这一盏朝华,静坐许久,可见她已十分疲累。
祁琳:“在见你时,匆匆一十三载,你像是被掏空了神智,看破了心悬,我总想帮一帮你……”
阮达:“你自己久病缠身,如何帮我?”
祁琳:“我此去荆棘密布,兄长的路途,不能儿戏。”
阮达:“我若执意,随你而去呢?”
祁琳:“以我为例,家中昭穆散尽,北祁必败,如所料不错,今次异势攒动,经年杀伐,从此开始。”
阮达:“怎么讲?”
祁琳:“昭穆二师誓言不在收徒,族中姊妹一言难尽,今日之事,恐生变故,我此去难安,乃是朝不保夕之人。”
阮达:“‘昭穆’是在论序?”
祁琳:“不错,族中是有论序,我排行第五,你我走散那年,我被北祁收作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