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国。
楼云为红,玉宇为紫,暗灵环绕,阒隐横沙。
这王宫之内,奴婢下人皆着暗黑色裙袍,蒙着灰纱瞧不清面容,只露出那对黑到发紫的眼珠子。
宫殿并非是那粉墙绿瓦,而是泼着鎏金的造阳,沉重肃穆,窗格虎门上的雕镂精致细密到瘆人,就像是蜘蛛然造就的暗网,蒙面侍卫分列站立,目不斜视,看不清神容,仿佛是一个个从地底长出来的生灵。
这燕京王宫算不上是气派辉煌,只是所到之处都像是藏匿着杀机,阴沉之气弥散萦绕。
它统共分为东西南北四宫,这宫内的女人都是起了褶皱的,她们皆居住在南宫,所谓起了褶皱便是已经无欲无求的了,她们的存在也只不过是为这宫内多增添了些阴柔气,她们身上的镣铐与整个人合二为一,与整个燕京王宫赤裸相融。
这宫内人人都忌惮侍婴父,所谓侍婴父,便是嗜养婴灵的成父大人,每一个继任君主在时候的体内毒魔便是为他所下,而这势必也会折寿只能活到三十岁,这是燕京国亘古不变的法,经久不衰逃也逃不掉。
而这侍婴父虽是一个铸灵人,却极受尊崇,即便是连君主也要敬其几分,这君主体内深处的魔是侍婴父造的,这君主便更像是一个傀儡,受其摆布驱使。
北宫御成殿的大门被推开,发出摄饶闷响声,蒙面侍卫站立两侧,静默纹丝不动。
殿内中央的银池前站着一个尨眉皓发的老者双手背立,白花花的胡须将嘴掩住,混浊的目光平静不沾染尘气。
银池之内漂浮着一具干瘪的尸体,逐渐下沉淹没,上方的巨大锁链交错悬挂且垂吊着铁骷髅,整个墙壁被切割成四方形的块,留有明显的痕迹,壁内嵌着烛火,整个宫殿寂冷幽森。
“婴父,少主回来了。”
一个血眉飞鬓,瞳眸染黑的男人走了进来凑在侍婴父的耳边道。
“嗯。”
那侍婴父淡淡应声。
男人离开走去宫殿门口,冲着少主微微点头,随即便快步离开了。
东牙道早已不是当初游浪江湖,偷跑出宫的坏痞子,此时此刻的他身着暗羽龙锦宽厚大氅,发髻高绾,玉冠紧束,墨眉飞鬓,瞳眸烈红,神色清冷甚至毫无血气,整个人瞧上去有种夺人精魄的华贵幽凉之感,使人不敢妄图接近一厘。
他步伐缓而有力的迈进御成殿内走去侍婴父身后顿住了步子。
“婴父,儿臣回来了。”
面对侍婴父,东牙道眼里有着明显的惶恐与忌惮,且还带着丝丝恨意,可是那种恨意就像是全心全意的惶恐与忌惮里掺的一些杂质,他可以让它若隐若现,也可以让其藏匿不被发觉。
“我就知道无忧没用将你带不回来,连五这么一个孩子都比不上。”
“婴父,您无需责怪无忧,全是儿臣的错。”
侍婴父缓缓转过身来定眼望着东牙道,皱纹横生的面容毫无慈祥之感,却带着些令人寒颤的冷意。
“我听闻你爱上了一个候盟国的民间女子?”
东牙道则微微低头,样状淡定道:“是的,儿臣不敢撒谎。”
“没用的东西!”
他话音刚落,猛重的一巴掌便甩在脸上,随即便是火辣辣的痛感,他故作镇定,面色惨白却不敢反抗。
“你可知你是什么身份?!这世间女子所有男人都可以爱,唯独你东牙道爱不得,因为你将会是燕京的王,统领千万邪将征战的王!你爱上了她亦会毁了她,你不要忘记你自己会沦为魔,到时候谁也不记得,一心只能为燕京效劳,到时候那些男女情长,情情爱爱都会变成泡影!”
“是,儿臣清楚。”东牙道微微低头应声,却紧紧攥住双拳。
侍婴父叹了声继而又道:“过些日子便是你的登基大典,你好好准备一下,你体内的魔性渐不能自控,便好好在东宫待着罢。”
“儿臣遵命。”
东牙道拱手道,样态尊敬,不敢违抗半分,那一刻他已经不再反抗逃避,完全一种认命的样态与心理,什么也不敢再奢望,他想,自己已经得到的够多了,出去这一趟也不枉费。
他转身离开御成殿,刚走至门口便撞上欲要走进来的身着一袭红衣,依旧面戴轻纱的无忧。
两人顿住脚步,方向却相反。
无忧转过头瞧着东牙道,他脸上的那被甩的掌印还清晰可见。
“你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