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了,然而,北城外,却是依旧随处可见打着火把的船只。
要么,是载着人回来,要么则是载着食物离开。
城北之外,滞留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随便算算,可能都不止两三万人。而且,来来回回短的有十几里,远的更是有几十里的距离。
即便后来虞猛又带着人,寻来了几十条小船,依旧是杯水车薪,远远不够。
城墙之上,火光摇曳着。
夏桓在北城外巡视了一圈,安抚了人心之后,不得不再次赶回城中稳定人心。
汛情,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好上一些。起码,现在城内的积水已经不见涨了。
不过,大水所带来的破坏力,却是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
原本,他以为城外的人,粮食才是他们最为需要的。可是,那土质的工坊,又有几个能在水中泡那么久呢?
夏桓就曾亲眼看着一个烧制青瓷的工坊坍塌,一群人泡在了水中,若非幸好船队就在附近,恐怕那些人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力竭而亡。
除了面对死亡的危险,大水之上,有时还会飘过一些死尸。
这,对那些孤立无援的人而言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因为,这些死尸之中,或许就有不少是他们曾经的熟人。
尽管夏桓出城一趟,并没有做什么真正费力的事情。然而,沿途的所见,却是耗费了他大量的精神,令他疲惫不已。
不过,夏桓没有选择休息,依旧站在了这城墙之上。
颍上县城的城墙,既高且厚,战时,可以容纳下不少人。
现在,城中四处被淹,年轻力壮的,大多被安排在了一些仓库之中,简单地搭起个木台,勉强休息。
只有妇孺和老人,方才被安排在城墙之上,并且被分发了一些简陋的帐篷。
尽管已经入夜,但是,这城墙之上,妇人与婴儿们的哭声,还有老人们的叹息之声,却是在夜的衬托之下,更为刺耳。
就在夏桓逐一安抚那些老人与妇人们的时候,一阵哭诉之声,却是隐约传了过来。
“求求你,让我下去找找大夫吧!再不找,恐怕我这孩儿就撑不了多久了!”
王言夫妇红着眼睛,怀中抱着幼子,跪在一名长秀军士面前,苦苦哀求着。
“不是我不肯帮你,现在城中早已戒严,非甲士不得上街。而且,那些开药堂的人,早就运着药材,出了城,能有几个留在城中的?”
王言面前,那名士兵,看起来也是颇为无奈。
王言夫妇知道眼前的这么甲士,所言非虚,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孩子这么死去,王言的心,就仿佛在火上煎熬一般。
然而,就在王言有些绝望的时候,一个人影,却是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
“孩子的确烧得不轻,若不尽快救治,即便保住一命,也会烙下病根。”夏桓的手轻轻搭在了孩子的额头之上,皱了皱眉头说道。
“小人赵六,见过殿下!”一旁的赵六,看起了来人,连忙跪了下来。
夏桓也是微微一愣,想不到,竟然在这儿还能碰见赵六。
“殿下……”
与赵六不同,王言白天见夏桓的时候,夏桓还是一身锦衣。而现在,退去了那繁琐的锦衣,只穿着一身素服的夏桓,与那些街道之上的商旅和富庶人家子弟,别无二致。
还不等王言夫妇行礼,夏桓便直接对着一旁的赵六说道:“你快去找一条船来,立刻带着这家人去南城外找大夫。”
然而,赵六却是露出了一丝难色说道:“殿下,现在城中能载人的,全都被派至城北了,哪里还有船啊!就是跟着陈将军们巡街的弟兄,大多都是趟着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