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林挽不急不慢地清理了下办公桌,收拾好东西,向校门走去,听到身后有人唤她。
“林挽。”
她转过身去,见是罗越。
罗越与她并肩向前走着。
“不知道我投资的桃花怎么样了?正好有空,不知道林老师介不介意我现在去验收一下?”罗越笑道。
林挽有些心虚,算了算日期,自己竟忘记已过去两个月了,罗越竟记得那样熟。
林挽笑着回不介意,口中虽是那样说,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不知道第一次做出来的桃花酒会如何。
罗越和她一同去了后山桃林。
此时桃树的幼果已开始生长,树梢更是盛旺,不见一点桃红,满是翠色盎然。
林挽直接向最右角的桃树走去,蹲下身子,拿过树根后的花锄破土,取出埋在树根旁的酒坛。
回到院中,林挽便去厨房取了两只透明酒杯,容量不大。
两人坐在亭下的圆桌旁,她先给罗越倒了一杯,给自己只倒了一丁点,便端起抿了一口,目光转了转,面露欣喜,只觉得竟然意外的好喝。
她终于确定上帝给她开的是哪一扇窗了。
罗越看了看她那神色,也端起尝了一口,似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来上帝还是很仁慈的,没有对林老师赶尽杀绝啊。”
“……”林挽心下暗暗腹诽,实在忍不住道:“罗老师如果能仁慈地不打趣人就好了。”
“对比一年前的那个有些话少内敛的林老师,”罗越盯着她的眼睛,笑了:“还是现在这个活泼的林老师有趣点。”
“……”
听了他一番打趣,林挽这才恍然,回到镇上的自己好像真的活泼了些,而在罗越面前的自己亦是轻松的,没有那些故作的平静疏离,仿若认识了好久一样。
“话说回来,对于罗老师投资的桃花,我这个没有被上帝赶尽杀绝的人,已经不负所托地还给你成品了。”林挽转念想起了什么,看了眼罗越手中的酒杯,笑了下一本正经道。
罗越楞了一下,才省起她话中的意思,低缓了声音:“哦,林老师意思是我那点桃花就只能值这一杯酒?”
“是啊。”林挽低头笑开。
她也打趣起罗越来,心情似乎好上许多。
罗越看了眼女子含笑的眼睛,目光微闪。
……
周五黄昏,林挽接到梧桐的电话后,匆匆打了车奔向医院的住院部。
进到病房看到正歪着头朝自己笑地一脸灿烂的女子时,眉头仍是紧皱的。
她走过去,坐在床侧的单人沙发里,声音都有些颤:“是……什么病?”
“好严重的病,呜呜。”梧桐作泫然欲泣状。
“……”林挽眼眶都红了。
“结石。”梧桐眨巴下眼睛。
“……”林挽楞了下,反应过来,顿时抬手拍她手臂,“让你下次还胡说!”
“哎呀,我错了,我错了。”梧桐笑着抱住她手臂,“我就是想你了,想早点看到你嘛。”
“……”
林挽没了方才的恼怒,语气缓了下来:“你这家伙,总是挑食又不吃早餐。”
“这次已经饱尝恶果了,疼的我痛不欲生,伤口现在都还疼,简直教训太大了!”梧桐痛心疾首,郑重其事道,“我以后一定改,我发誓要健康饮食,规律饮食,按时饮食!”
“好,那就先从一个苹果开始吧。”林挽笑了下,而后侧身从桌上的果盘中取出一只苹果,低头认真地削起苹果皮来。
梧桐只觉誓真不是能乱发的,打脸来的太快。心里暗叹小碗这家伙也越来越坏了,明明知道她一向不爱吃水果,还先从水果开始。
此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去。
林挽只看了一眼,便很快地移开了目光,面上淡淡然的,没有太多情绪。
梧桐拿过电话,按下接听,视线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小碗。
电话那边的男子温润的嗓音清晰地传来时,林挽心神骤然乱了下,却很快恢复宁静。
梧桐挂了电话,看向林挽,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挽若无其事地将苹果递了过去:“吃吧,我看着你吃完就先回去了。”
梧桐接过,眼珠子转了转,狡黠一笑,吃的极慢。
“梧桐,你这么闲情逸致,那我再给你削个雪梨继续细嚼慢咽吧。”林挽笑道,作势去拿一只雪梨。
“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没有那么闲情逸致,哈哈。”
……
梧桐吃完苹果,林挽起身:“那我先走了,我下次再来看你。”
“好吧。”梧桐应道。
林挽又朝她笑了下,才走了出去。
电梯下行中,女子怔怔看着内壁倒映出的自己。
林挽,不要见他。
不能见他。
……
近十点,病房内,一位俊雅男子兀自从容落坐于沙发中,长腿交叠,姿态从容,看向床侧的梧桐。
“没想到你这棵梧桐也能生病,正好路过,过来开开眼界。”他漫不经心地笑,面上一派怡然。
“碗碟都会心碎伤心,我这棵梧桐生病算什么啊?”梧桐笑着看向男子,似意有所指道。
男子闻言,凝眉,眸色深了几分,而后一转即逝,闲适一笑:“行了,宁大小姐看来也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处理文件了。”
他说完,起身,迈步径自向室门走去。
此时,恰好迎遇产假归来不久的夏昭护士长,她手中执着记录表,进来查房。
夏昭见到男子,面露惊喜:“哎,是你啊……”
男子脚步倏地顿住,隔了几步之距,视线直直向她望去,俊眉略敛起,却仍是微微颌首,优雅有礼。
梧桐闻言,也好奇地看了过去。
夏昭走近了些,认真说道:“不好意思,刚刚有点冒昧了,我是说我记得你,因为你之前住院那段时间,你女朋友每天都是深夜里过来,给我印象好深,你和她结婚了么?”
男子整个人似骤然沉下去几度,周身散发的凛冷气势让夏昭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
他眼底瞬间已深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沉邃汹涌,整个面部线条亦是紧绷了彻底:“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女朋友?
“就是你上一次也过来陪护的那个女孩子啊,她不是你女朋友么?”夏昭有些疑惑道。
……
月色清溶,潋滟光华。
黑色保时捷平稳地疾驰于月色中,车内并未开灯,车外光影琉璃,忽明忽暗的投上车窗,些许折到男子的侧脸上,映他面色清冽冷沉之极,斑驳朦胧间愈显得高贵与迷离。
副驾座椅上依稀可见一只淡蓝色纸袋和一本硬封的日记。
他穿过璀璨绮丽的闹市,穿过灯火阑珊的静郊,穿过葱翠白杨分列两侧的乡间小道,到达一处。
安宁寂静的小镇笼嵌于一片苍茫夜色中,只余了寥烁的几家灯火,衬着皎洁的月色,交互相映。
车身一个利落的转弯,驶进了一道巷口,速度骤然缓了下来,稳稳停在一处院落前。
院内已熄了灯火,笼于一片黑暗中。
……
清晨,地面潮湿未尽,院落中的花草在雨露的柔拂下更添生机,花叶皆是雨滴晶莹剔透,一片春意温柔,整个小镇焕发一片新意。
屋内,林挽缓缓醒来,起身,用发簪松松挽起长发,走到院中才发觉昨夜竟有落雨,自己却不知,一夜酣睡。
她连忙去查看花枝,竟是开放的更加盛意动人了,这才放下心来,转入屋内开始洗漱。
又过了片刻,女子走至花草旁,修剪起枝叶来,院中的红羽玫瑰也一夜间盛开了,花瓣丰盈,身姿婀娜。
她忽的想起阿婆最近总是忧思不安睡不踏实,想来玫瑰可以安神宁气,便欲顺手剪折一束送过去。
刚折了数枝玫瑰,门外传来敲门声,轻缓规律,并不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