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夫差被叫去听政,季子则留在德阳宫,静静地坐在窗前,看院前海棠树上的蜂蝶起起舞舞,眼中略有淡淡的愁绪,但总的来说,还算沉静。先稹捧着一只尺余长的檀匣,带着他一如既往的笑容走进正殿,见到季子,恭谨谦和地道:“夫人赏花啊?”
“稹总管亲自来,不知是何要事?”因为鲁国公主一事,季子一见到先稹就不由自主地紧张,害怕他又带来不好的消息。
“咳咳......是这样的,”先稹看出季子眼睛里的警意,有些尴尬,“大王说,鲁国公主已经到了驿馆,虽然还没定下日子,但该行的礼数不能缺。大王让殿下把这只玉琮送给鸯瑚公主作聘礼,可殿下绝然不肯!眼下,恐怕只有夫人的话,殿下能听进一二......”
季子瞬时明白先稹的意思,不等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玉琮放在德阳宫,殿下回来,本宫会劝言的,也麻烦稹总管回禀父王,请他放心,殿下不会耽误国之大事!”
“大王果然没有看错人,夫人顾全大局,实为殿下之佳侣!”先稹陪笑恭维。
季子一笑了之,不以为然。她打开檀匣,里头放着一只通润洁白、雕镂精美的玉琮,触之生凉,为难得一见的好物,季子微笑着称赞:“果然是好东西!”
先稹非常不自在,讷讷地告辞。
午饭的时候,夫差回来,见到案台上摆着的玉琮,沉脸皱眉,看着有些吓人。季子轻轻地劝道:“听话,把玉琮给鸯瑚公主送去。”
“我以为,只要扛住父王压力,就能保住你我的清宁,却不料,偏偏是你来规劝。”夫差苦涩地说道。
“人生在世,总会有许多情非得已之处!”季子柔声安慰,“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的心意,这就足够!”
“啪!”夫差重重地合上檀匣的盖子,从他的举动明显能看出,心中怒气未平。季子轻轻地说:“别这样!你有更远的目标,别为了眼前的情意,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
“如果说,我为你,愿意付出所有呢?”夫差急促地望着季子。
“我也很想卧榻之上,只有你我二人!但是,父王寄予厚望,你胸怀宏伟梦想。若为儿女私情,触犯王旨,不值得。”季子哽咽着劝说。
“谁说不值得?你值得拥有世间最美好的!”夫差紧紧搂着季子。
“就算你愿意放弃,我也不会接受!”季子抽泣着,“我们之间的情意,背负得太多太沉,我会受不了。无法面对舍弃一切的你,更无法面对胸有抱负却无处施展的你,咱们都不会过得自在!”
夫差默然无言。
“出嫁的女子,就像泼水,泼到哪儿算哪儿。我泼进了王宫,就要担负起责任,顾全家国。所以,再难,我也会去适应。”季子淡然目光中闪着坚定。
“到底该何去何从?”夫差长长叹息。
“去见鸯瑚公主,告诉她,你愿意娶她!”季子平静地捧起檀匣,递到夫差面前。
夫差无计可施,抱起檀匣朝门外走去。
季子望着夫差离开的背影,两滴泪珠从脸颊悄然滑落。
“夫人,您真的要放手?”青洛轻轻地问。
“放与不放的结果,都得放手!”季子凄然地说。
鸯瑚公主与公子洛碍于各自的身份,虽然没有公开倾倾我我,但只要一得空,二人便聚于一起,举手投足间,皆是柔情蜜意。昔尔嫌自己在他们中多余,就自告奋勇当护花使者,守在正屋,而鸯瑚公主与公子洛则藏于僻静的后院,私语儿女情长。
昔尔坐于正屋,一边品着果干蜜饯,一边百无聊赖地愣怔发呆。这个候假,夫差到了鸯瑚公主下榻的驿馆,拎着檀匣就往里冲,将它重重地扔在案台上。昔尔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大跳,怔怔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夫差。
“鸯瑚公主?”夫差见她衣着华丽,以为她就是鲁国公主鸯瑚。
昔尔受到惊吓,一时未反应过来,傻呆呆地说了一句:“嗯?”
夫差看到眼前的女子痴痴愣愣的,无比嫌弃,没好气地道:“这是定亲的聘礼。”
“啊?”昔尔口中含中没咽下的蜜饯,含混不清地嘟嚷。
“啊什么啊?”夫差不耐烦了。
昔尔飞速咀嚼完嘴里的食物,狠狠地咽下后问:“就这一个?”
“哼?”夫差轻蔑地朝她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说:“其他的礼司会安排人送过来,我来,只是完成该完成的任务。”
昔尔听到这话,开始仔细地打量起夫差,只见他挺拔俊朗,英气勃发,态度有点儿咄咄逼人,不过不影响,反而在她心目中竖立起高大威武的形象。昔尔头一回遇到让她倾心的男子,心似被小鹿撞过一般,怦怦乱跳!
“东西送到,我走了!”说完夫差头也不回地离开。
“喂?”昔尔高声问,“我是不是也要送你样东西啊?”
夫差没理睬,头也不回地走了。
内屋的鸯瑚公主与公子洛闻声急忙赶过来,却只看到夫差一个背影。鸯瑚公主见昔尔乐滋滋地抱着玉琮,惊讶不已,“那人是谁呀?”鸯瑚公主好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