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个个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夫概忍无可忍,怒骂道:“说!你们当中谁与案犯有往来?”
话音落下,站在第一排中间的迟立心惊胆战地望着夫概,迟疑了一下,低声禀道:“小人曾见过勾吾夫人的掌事宫女。”说完又飞快地补充道:“就一回。”
“怎么回事?解释清楚!”夫概命令道。
自从夫概夺位以后,青洛几次遇见他,皆装作不识。迟立知道,此乃非常之举,他亦默契地配合着。巡逻时既使碰见她,亦是视若无睹。目视前方,余光却一直落在青洛身上。迟立说那日跟随棹宿在宫中巡逻,巡到德阳宫附近时,遇到从浣衣坊取衣回来的青洛。青洛与巡逻兵士擦肩而过,正当迟立以为就此别过时,青洛突然在海棠树旁摔了一跤,她痛苦地呻吟:“哎哟……哎哟,好痛啊……”
迟立以为她当真摔了一跤,心里一紧,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异常的表现,继续往前走。这时青洛虚弱地请求:“侍卫大哥,小妹脚葳了,站不起来,帮忙扶一把好不好?好痛!使不出劲儿了!”
走在最前的棹宿闻声停下脚步,回头望见一宫女满脸痛苦地跌坐在宫道上,看她不时咬牙的表情,显然摔得不轻。于是,朝队伍最末的迟立喊道:“你,去扶她一下!”
“是。”迟立小跑到青洛身边,小心地把她扶起,关切地看了看她受伤的位置后,安慰道:“姑娘的伤处虽有些微红,但没有发肿,应该没伤到筋骨,问题不大。你试着轻轻转动一下脚踝,看看疼不疼。”
青洛背倚着海棠树干,慢慢转动几下,高兴地说:“真的哎,感觉不怎么痛了?”
“既然没有伤到骨骼,很快就能恢复行走。”迟立又将她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拾好,递到她手上,意味深长地说:“昨夜下过雨,地上湿滑,姑娘走路当心些。”
“谢谢侍卫大哥!”青洛接过檀盒,非常感激他出面帮忙。交接之时,谁也不曾料到,就在两人手指轻触间,青洛悄无声息地,将早已准备好的绢信塞到迟立掌心。迟立泰然自若,不慌不忙地抽回双手,拿上立在廊道上的长矛,归列到巡逻队中,由棹宿带领着,继续巡视王宫。
此刻夫概问起,迟立将当日情景一五一十地向这位新吴王作了禀报。当然,略去传递绢信一节。讲述完毕,迟立向棹宿恳求道:“棹将军,您可要替属下做证,当日之事,完全是按照您的吩咐,属下才去帮忙的!”
“大王,这事末将能保证,他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棹宿道。
夫概沉吟片刻,盯着迟立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那日帮助的宫女,就是昨天晚上逃走的德阳宫宫女?”
“小人原先确实不知,后来听其他弟兄说起,这才晓得。”迟立低头回答道
“抬起头来,看着寡人的眼睛!”夫概厉声命令。
迟立不敢违抗,遵令抬头。夫概的眼神,深不可测,迟立望之惶惶不安!
“你,心里害怕了!”夫概讥讽道。
“王者之威,臣民无不惶恐!”迟立毕恭毕敬地答道。
“唔!”夫概满意迟立的回答,不再继续深问,转而询向其他人:“还有谁与逃走的宫女有来往?”
这时,迟立的心悬到嗓眼上,除了昨夜舍命帮助的五个弟兄,还有好几个交好的侍卫知情,他与青洛已是谈婚论嫁的一对情人。若是将此消息告诉夫概,他必死无疑!迟立甚至在心里盘算,要是有人告发,他到底是拼死一搏,还束手就擒!
人群一片寂静!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迟立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时,有兵士跑来向夫概禀报:“重华宫后门发现掉落女子的玉簪和破碎的衣角,东南角宫墙内外分别找到一架木梯、一捆麻绳。”
夫概顾不上审问,他让迟立等人到碧云阁看守长公主。说完便急匆匆赶去发现掉落物的地方。迟立随着众侍卫离开,脸上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他能断定,夫概所见到的,不过是他昨夜沉完药箱后,遵照勾吾夫人的嘱咐,悄悄扔下的而已。
夫概赶到宫墙边上,看到草地上有踩踏的痕迹,草丛亦十分凌乱。这时兵士又有新发现:一只绣花鞋。紧接着,又找到两样首饰,夫概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件是昀欣的月牙玉簪,是阖闾送给她的生辰之礼。夫概手握莹润透亮的月簪,咬牙切齿地下令:“挨家挨户,全城搜捕!一个也不准放过!”
“遵命。”棹宿带领兵士急忙朝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