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差赴延陵处理军务,季子独自一人在王宫有些无所适从。她才刚刚嫁过来,许多人、许多事不甚明了,所以一应言行格外拘束。她在德阳宫连着数日不曾外出,实在憋闷得慌,见今日天色清朗舒爽,遂唤了婧云、青洛到荷池散心。时值五月,荷叶葱碧油绿,阔大的叶子重连相叠,将一汪池水遮蔽得严严实实。虽然还未至荷花盛开之季,看着这盎然的绿意,季子心情畅爽不少。
荷池清静,少有人往来,自然少了周旋,这正合季子心意,没有夫差在身边,她不想招惹是非!荷叶下,间或有鲤鱼从茎杆间游动,荡起清脆的水花,洒落到浮在水面的荷叶上,似珍珠来回滚动。季子倚在石栏边,盯着鱼儿们在莲杆间来回嬉戏,以打发时间。
季子安静地赏莲观鱼,婧云却没这么好的心性,她见公主瞧地专心,只好默默地陪于一侧。呆得久了,婧云有些无趣,眼睛东张西望,指望能发现好玩的地方,将公主拖离此处。突然,从廊道上出来一群人,五六名宫女拥着一位端庄娴雅的夫人,走过离荷池不远的宫道。看样子,季子不得不与她照面了,婧云不知其身份,急忙扯扯季子的衣裳,提示她做好准备。
季子一转身,就看到那位夫人,躲避已然来不及,只好整理好仪态,上前相见。
“哟,这不是季子吗?怎么到这儿来啦?”那位夫人隔着老远,就开始亲热地招呼。
“夫人,这位是掌后宫事的庄夫人,深得王心!”青洛急忙向季子告知她的身份,随即走上前向庄夫人行礼:“见过庄夫人!”
“免礼免礼。”庄夫人很是和谒。
“庄夫人!”季子向庄夫人行以亲礼。
“哎呀呀,季子啊,你嫁过来有些日子了,说起来本宫早该同你见面,只是这宫里的事千头万绪,处理起来真是难以得空。不想,今日竟在此见上面儿了,这说明啊,咱娘俩有缘。”庄夫人亲热地拉着季子的手,真的把她当作自己的儿媳一般。
“本该早些拜见夫人,是季子疏忽。”季子恭敬地说。
庄夫人瞧着季子鬓角微微散落的发丝,心疼地说:“站很久了吧?你刚嫁入王宫,难免不习惯,多走动走动,与大家熟络了就不会寂寞了。”
“还好,前些日子游了姑苏王城,甚是开眼。”季子和婉地说。
“王城繁华热闹,自然是好的。可回了宫,要是都不认识,如何过日子啊?太子身份贵重,不能时时陪在身边,你不得自己给自己开解吗?”庄夫人热心地道,“听说太子又去办差了?”
“是,殿下奉了父王的旨意。”季子如实相告。
“你们这新婚燕尔的,大王却派太子去办事,真是不近人情!”庄夫人为季子打抱不平。
“殿下身为人子,为父分忧乃分内之事,不算委屈。”季子谨慎地说。
“是啊,是啊,太子身份非比寻常,自然要多担职责。”庄夫人打着哈哈,一言带过话题。然后,她力邀季子到她居住的和庆宫坐坐,一道说说话。季子不好拂却,只得与她同行。
季子在庄夫人处用过午膳,之后又说了好一会子话,方才回宫。回来的路上,她脸色平和,看不出任何异样。待到了德阳宫,立即着婧云关上门,向青洛询问庄夫人底细。当她得知庄夫人乃公子申生母,且公子申又是当年吴王阖闾属意的几个公子之一时,她不由得暗暗冷笑。庄夫人这一出,是探听虚实来了,不管是对她,还是对太子。庄夫人挤出这一早上的笑容,可真是难为她了。季子不动声色,只吩咐婧云、青洛谨言慎行,其余的并未多言。季子奉陪庄夫人说话,极费精神,这会子到了下午,实在困顿得慌,便在软榻上小憩。
“舅母。”一个欢快娇脆的声音,惊醒闭目养神的季子,她睁开眼睛,瞧见一个娇俏的身影从门口跑进来,定睛一看,是长公主的女儿,郡主昀欣。昀欣眉梢轻扬,亲昵地倚到季子身边,“舅母,大白天的,怎么睡觉了?您别睡了,陪我玩会儿!”
季子坐起身,望着娇俏聪慧的昀欣,惊讶地问:“你不是去给祖母过寿辰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昀欣嫣然一笑:“舅舅亲自指派人送来口信,哪敢耽搁太久啊?”说着还朝季子做了个鬼脸,她凑到季子耳边悄悄地说道:“舅舅可是把你捧在心尖儿上呢!”
季子羞红了脸,朝着昀欣故作生气:“说话没大没小,等舅父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哼!才不怕呢。”昀欣对季子的吓唬很不以为然。
“见过长公主!”青洛沏了茶,端进来时在庭苑里碰见长公主,急忙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