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此地的热闹,街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歪坐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乞丐,大冷的天里穿着一件单衣服,灰败着脸色,哆哆嗦嗦地和一只流浪狗挤在一起取暖。
那只同样瘦骨嶙峋毛发脏乱的小狗冲着一个无人的角落拼命吼叫。
来来往往的人群,没有一人看见在那个小乞丐身前,静静站着一只魔物。
束冠着袍,脸上长着尖锐的弓形鸟喙,一双死灰色的眼睛,默默盯着蜷缩在地面的小男孩,那只狗子夹着尾巴抖个不停,却始终挡在主人身前。
“好臭,好臭,那又是什么?
简直是恶臭。
太难闻了。”
乌圆捂着鼻子喊。
“其名鬼鸠,噬魂为生,他知道这个小孩要死了,在这里等着将他离魂的时候将他的魂魄一起吞噬下去。”
路过之时,袁香儿停住脚步,伸出手指在小男孩眉心轻轻点了一下,一股点细细的灵气闪过,男孩喘了口气,悠悠转醒。
袁香儿留下一包新出炉的桂花糕和两锭碎银。
这个孩子目前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太饿了。
但如若放任不管,他或许会就在今夜饿死街头。
鬼鸠转过长长的脖颈,惨白的眼珠盯着袁香儿发出极为不满的一声尖啸。
“他还活着,没你什么事,你现在就走,否则将你封禁十年。”
袁香儿低声开口,双手成决,掐了个大光明镇魔决。
鬼鸠迟疑片刻,展开腐臭熏天的翅膀,桀厉的一声尖叫划破苍穹,展翅离开。
“阿全,你看这是什么?
是吃的,啊还有银子!太好了,我们俩这个冬天都不用饿死了。”
袁香儿抱着采购来的大包小包,心情舒畅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传来小乞丐欢天喜地的声音,期间夹杂着雀跃的犬吠。
这个世界有很多妖魔,他们有些能和朋友一样,共同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有些却对人类充满恶意。
在这个小镇还不明显,因为这里几乎没有能伤害到袁香儿的妖魔,但在阙丘之外的世界,如何繁花盛景,光怪陆离,她还从未曾触摸。
到了家门口,院子的大门外停着一队人马。
轩车宝马,从者众多,看起来有些眼熟。
袁香儿辨认了一下,发现是那位曾经来过一次,住在洞庭湖畔的周生。
他的妻子突然性情大变,宣称自己是男子,非但不再肯让他近身,还把家里折腾得鸡飞狗跳。
此刻的院子里,那位名为周德运的男子正不顾脸面地跪在云娘面前,痛哭流涕,苦苦哀求,“您就替我想想办法吧,我这请遍了各路大仙法师,都不顶用啊,您看看我都被我家娘子给打成什么样了。”
他抬起脸上,只见他本来还算得上英俊的面孔上好像打翻了染料铺子,青的紫的什么颜色都有,鼻梁正中包着一块白色纱布,十分具有喜剧效果。
云娘为难地捻着帕子:“外子虽略有些神通,但我却对此事一窍不通,你让我如何帮你?”
“周德运,你缠着我师娘干什么?”
袁香儿走上前去,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来,看着那个男人的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你妻子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
她既然内里换了个瓤,变成了驻守边关的将军,你总不能还对人家升起什么非分之想吧?”
周德运涨红了面孔,吭吭哧哧地说道,“非我所想,只是在下日前请了一位有道高人,他说我家娘子发此癔症乃是阴气太重,邪魔上身。
只要只要有了身孕,自然自己就好了。”
“啊,你们还想要人家怀孕生子?
这是不是也太不道德了。”
袁香儿简直觉得匪夷所思。
“小生家里只有这一位娘子,夫妻之间琴瑟调和,故剑情深,并不想停妻再娶,一心盼着她能转好,恢复如初。
何况那那本就是我娘子,我,我如何不道德了?”
周德运自己说的也不太有底气,说到气处又咬牙切齿,“谁知那邪魔法力高深,一应符咒法器通通不惧,只是抵死不从,还把我揍成了这个样子。”
“我这是实在没奈何,只得求到云娘子这里。
先生不在家里,还请娘子找一找,赐下一张半张先生留下的驱魔符咒,或许先生的符箓才能起些效应,驱除那鬼祟,唤醒我家娘子,使我周家也不至绝了后。
呜呜。”
这古人的思想真是既迂腐又可笑,不过难得他倒是对自己的发妻一往情深。
袁香儿在云娘身边坐下,“这样吧,你若是不嫌弃,我去替你看一看,或许凑巧能琢磨出个可行之道。”
周德运喜出望外,“姑娘乃是自然先生的高徒,请都请不到的精贵之人,如何敢言嫌弃。
小生心中早做此想,只恐劳累姑娘,耻于开口。”
他遍请法师术士,折腾了一年之久,不得解决之道。
心中只服童年时救过自己一命的余摇,如今余摇不知所踪,能请到他的弟子自然也是好的,只是考虑到袁香儿年纪幼小,不便开口,这会见她主动提起,自然是惊喜万分。
云娘却有些忧虑,“从我们这到洞庭湖畔的鼎州,少说有一二百里的路程。”
不管香儿修习了再高深厉害的术法,在她的眼中始终还是一个从未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周德运站起身来,各种承诺保证,“我们到了辰州便改道沅水,走水路不过一日夜就能到。
沿途都是现成的车马,我绝不让小先生受一丝半点委屈,不论是否能成,必定妥妥当当将她送回来,还请云娘可怜则个。”
“师娘,路也并不算远,我保证来得及回来陪你一起过年。”
袁香儿握住云娘的手摇了摇,“我想去师父曾经走过的地方走走。
顺便看一看外面的这个世界。”
云娘只得叹了口气,点头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