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穿着纯棉白色短袖与宽松牛仔短裤，戴着当初我去见程宁晨时买的帽子的女高中生。

跟预想中有偏差。

是因为我是从地铁站这边出来，所以女高中生出现的地点也发生了偏移吗？穿的好像是我的衣服……意识到这点后，我都无法吐槽我自己的恶趣味。变态什么的，其实我一直都是吧？才要顺着这样的过程笑着出声，远远地打个招呼，可是，发生了意外。

咦，这是我的眼泪吗？我是在哭吗？从眼角处传来的些微不适应很快让我发现了不对，但想不通啊，分明是该笑，该开心的时候，我的身体为什么要那么不懂看气氛，要哭出来呢？这不就弄得好像，我一点儿也不高兴见女高中生了吗？会被误会的吧？女高中生绝对会因此生气，要拿我开涮的，那之后我要怎么办呢？该怎么应对女高中生对于我的一切呢？

明知道这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知道女高中生是假的之后还要妄想她的行为并为此感到紧张不安，我究竟是在不能接受什么呢？

啊，真是糟糕了呢，我可不是喜欢流泪的人啊，伤感那样的情绪，我向来都是可以好好地从我的身体中剥离出来，与之独立的我，就算流出了眼泪，也不应该感到丝毫的悲伤……应该，理所应当是这样的。

只是眼睛流出来了眼泪，眼睛进了沙子什么的理由都是可以说明的……

但眼泪，我能够明白我的泪水从我的眼角流露出来，在我的脸上蜿蜒的时候，是在开疆拓土，朝着我无法明确的陌生的沙漠，种下了鲜活的，让我能够确实去触碰的感觉。

有点怔然地，我右手的手指触碰到了那点温热，我不知道是不是有这炎热阳光的作用，我有了点被烫伤的感觉，碰了一下，手指就应激性地弹了下，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够唤醒指使它的神经才能够好好地将其收拢回来……好难过，还，好难受……好想哭。可我不是已经哭出来了吗？都流泪了，为什么，还想哭呢？

喜极而泣的眼泪做做样子就好了，不要那么不识相，不要一直哭下去啊。

我以为我不会那么难过的。本以为眼泪流到一个地步就可以宣告停止了，直到我发觉那点眼泪已经顺着我的脸颊在我的下巴处滴落了下去，我才对于我目前的状态有了点清晰的认知。

吸了吸鼻子，我的左手手背和右手掌心的下部彼此合作，努力地要把我的泪水从我的眼角，从我的脸上拭去，然而，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没有及时地把那条断了的线牵引起来，我的眼泪非要到泪腺干涸的时刻才能停歇下来。泪水奔流的河床不再是寥寥的几道痕迹，很快，很快，婆娑的泪眼使得我的视线变得无比模糊，积蓄水流的大坝也溃堤了，我能够感受到脸上那些痕迹交错在了一起，最后，让刚冰凉下去的水面又变得沸腾，不知不觉中，我已是泪流满面了。

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我会那么难过啊？

那是我失去的情感吗？还是它本来就在，但这回没有代我中转的媒介，我的感受变得清楚可见了，我就是要这么难过的？真实的难过的感觉，是这样的吗？

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感觉要窒息了，隐约的视线中，被砸在地面上已经七零八碎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好像，我能够接受它是已经破碎的状态了。

还好我哭的时候只要不开口，除了自我心中的感受，并不会引起周围人多大的关注。手背擦得眼角已经开始疼了，但也就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本来是该这样的……

女高中生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大片的光影中，我能够感觉到一个影子覆盖了我被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我的身体，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迅速让我整个人冷却了下来，我赶紧又擦了擦脸，希望不要让女高中生看到我哭的样子，可以的，已经可以好好控制情绪，不会看上去很难看，我这样给自己打气，事实上也是，眼泪没有再流出来，我脸上的泪痕干了之后还形成了整块的犹如面具般的东西，可以让我好好说话。

“好久不见啊，桑耳散。”

我不知道女高中生对我做了什么，或者是早前来的路上在我不知情的时候，我又给我自己下了什么暗示，只是知道，在听到女高中生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时，我鼻子一酸，连最后一点坚持不要哭的太丢人的想法也就此丢弃了。

可能在刹那间，方圆百米的范围内都知道听到我自己的哭声了。

已经不记得上次哭的那么大声是什么时候了。

是最开始拥有的最心爱的玩具被摔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的时候吗？

是一起长大的发小非要因为某种优越感作祟让我无条件承认自己本性卑鄙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