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她性子爽利,这次又确确实实是想将事情办成的,何况崔夫人如此说便不是只看“沛国公孙子”这名头了,而是真指望儿女有百年之好,她能有这心意自己哪有不拍胸脯的道理?当下便一口答应:“这个我也是想得到的。那以后我们两家只管常来常往,若你觉得昭儿人品稳重那便好。若要真不合适,那只当亲戚走动,别人也无什么闲话可嚼。怎样?”
这话是真真说到崔夫人心坎里去了,不禁点头长叹道:“我有你这样姐姐,真是福气哉……”
“我们姐妹,何来的这些生分话。”颜夫人嫣然一笑,抬手拍拍崔夫人手背,“你放心吧,只要事情顺遂,到时候我便派了宝马香车来迎你女儿。昭儿若是不疼她,我便打断他的小狗腿——不过话又要说回来了,你这样两个女儿,天下有谁舍得不疼她们?”
说到这里,两人又一同笑了起来,如女孩般相携同往厨房去了。
这边二娘三娘还不知自己终生都被定了一半了,只和大人们一起玩双陆做戏。等时辰到了,便开心用了寿宴,一大家子直聚到差不多人定时才散。
等送完客人,再拜了父母,三娘便扶着娇红颠颠地回自己院子了。后头小枣、小桃满满抱着她今日收的寿礼跟着,几个人均是喜气洋洋的。
三娘这回喝了酒,虽然未全醉,但多少还是有些酒意上涌的。
照常理吧,这种时候人总该觉得糊涂困倦、昏昏欲睡,可奇怪的是,这次三娘却觉得自己异常清醒——她扶着娇红的胳膊,照着纸灯的微光,缓缓一步一步踏在窑烧的砖石上,那些砖块方方正正,差不多一尺见方,敦实厚重,色浅黄如木芯。
三娘知道,这种砖不止在永崇坊内用,长安其他一百一十坊也皆用的它。外头坊路、大街上也均是这砖,便是朱雀街上、龙首原前、天子阙下,还都由它们的铺就。
而另一头,它们也铺在明德门、安化门和启夏门之下,连着通往外头那个不一样的世界的路。哪怕只是踏于其上,三娘亦觉自己遐思已飞天外。
“……今日总共得了多少赏钱啊?”再往娇红的身上赖一些,三娘这般问道。
“约莫……七百钱不到些吧!”小枣答她。
“好、甚好……”三娘乐了,摇头晃脑夸赞着,听声音就仿佛接着便要大笑。
听厨房里的人说,现在市面上斗米不过十来个钱。绢帛之类,百文可易一匹,若要好马匹,那凑个两三千钱也便得了。眼下已是腊月,过不了几日便要过年,自己自然还有一笔进账。接着再有每个月家里会给的零用花销、各种节礼喜事的赏赐,再算上自己将挣来的那些……
年深日久,自己自会积攒起一笔不小钱财。
尔后,无论大漠沙洲、崇山峻岭,遥至昆仑之巅、东海之滨,甚至蓬莱岸畔、忘川水间,自己皆无不可去。或有一日,天宫观事之秘会于途中解开,昔日故人可再得相见。而若是不能,那也至少去看过大千世界,无愧于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