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气急,他强忍着病痛,侧身撑起自己孱弱的身体:“如果我到死都不同意你做继承人,你的人会怎么样?”说完踏遍喘息不停:“杀了我吗?”
皇太极背过去的身影细不可见的颤了颤,他沉声回答:“没想过。”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我相信父汗会给我这个机会。”
“那我可要辜负你的信任了。”皇太极的耳边传来努尔哈赤悲痛欲绝的冷笑,他虚弱无力的拳头,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被上,任谁都无法体谅到他此刻内心的绝望,一代英雄的最后竟是那样的无能为力:“我努尔哈赤这一生也算是把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经历了一遍,年少时被逐家门无家可归,青年是家破人亡,中年时亲自逼死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老年时眼睁睁的看着最亲的兄弟,死在自己的面前,暮年时又要经历自己的儿子逼宫。”他感到一股腥甜的力量土坡胸腔,直冲喉口,紧接着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出。
皇太极闻声,转过身来,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受到了巨大的视觉冲击,他疾步冲了过去,跪到在努尔哈赤的面前:“父汗你这是怎么了?”他算错对了一切,却算错了自己的对努尔哈赤的心狠程度,纵使他因为自己,因为自己的额娘有一万个理由去恨他,可是只因为他是他最敬畏的父汗这一个理由,他就对他狠不下心来,他怔怔的盯着地上的鲜血,轻抬手指去触碰,一瞬间失去方向,变得迷茫:“父汗儿子做错了。”紧接着他甩了甩头,逼迫自己从那种迷离困顿的境地中走出来:“父汗成全儿子吧。”
努尔哈赤拼尽全力揪起皇太极的衣领,海东青似的双目睁得老大,囧囧且叫人胆战心惊,他凝视着皇太极有一会功夫:“我在天上看着,皇太极你必须要当个好汉王,就像你刚才跟我说的那样。”
皇太极听了这话,不觉松下一口气,一屁股坐到地上:“谢父汗成全,儿子定当不负父汗所望。”
“父汗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皇太极仰头看着努尔哈赤。
“你那么有本事。”努尔哈赤带着讽刺的把头一偏:“还会有问题想要问本汗?”
“这个是替额娘问的。”皇太极问道:“父汗你一辈子有过那么多个女人,你说你只爱姨母一个人,那么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
“你额娘到底还在怨我。”想想东哥还在天上等着他呢,努尔哈赤到是觉得死亡也不是想象中那样不美好的,他甚至在隐约中还有些向往:“那样一个人可遇不可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有的人终其一辈子都遇不到,而我无疑是幸运的。”
为了完整的说出那句话,努尔哈赤几乎是榨干了体内最后一丝的气力,他的背部无力的向后仰了过去,平到在榻上,眸子里尖锐的锋芒像着墨色变淡的的瞳孔那般一点点褪去,他精神涣散的看着上方,呼出的气远远超出吸入的气:“皇太极我叫你保证善待你的每一个兄弟,还有阿巴亥,你一定要。”他想说的是不要下死手,至少留她一条活路,自古因为担心儿子年少,母亲年壮而祸乱朝政的例子不胜枚举,使得他不得不担心在自己身后,阿巴亥的结局,但是努尔哈赤他如何也想不到,老天爷会这么不卖他的面子,令他带着尚未说完这句最后的话,直接奔赴他最后的归处。
皇太极摸索到努尔哈赤的眼睛处,闭上双眼,轻轻的用掌心将他的眼皮带下:“父汗你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成为最好的大汗的。”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滑下,他才抹干净自己脸上肆意的泪水,再一摸,无可厚非又是湿漉漉的一片。
努尔哈赤于七月二十三日前往清河汤泉疗养,八月初,病势转危,遂决定乘船顺太子河返回沈阳,八月十一日,乘船顺太子河下,病死于叆福陵隆恩门鸡堡终年6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