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经历,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百里臻自己也无法用语言来描述。
但是他清楚地知道,那种感觉让他热血奔腾,让他感觉活在当下。
同时,他也明晰地知道,这种感觉,并不是发生在梦里,而是实实在在的,现实。
在这不是梦的短暂瞬间里,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却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期待着什么的。
从阿绫的身上,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期待。
稳定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百里臻再一低头看自己抱着的人,却见她也倏地停了手,眼神定定地望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底,似有浅浅的遗憾划过。
尽管此时很想努力装出一副“受害者”的凶狠模样,但是,面对她,他是再也硬不起脾气了。
臻臻:我我超装凶凶!
“醒了?”
声音清冽,悦耳动听,简直就是提神醒脑的天音。
“唔。”
阿绫有些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而后,将目光一寸一寸移回到面前的人身上,在看到入目的白色之后,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之处了。
百里臻
百里臻!
“啊!”
那双眼睛蓦地瞪圆了许多,惊叫声随即脱口而出。
见了鬼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她方才做了个活色生香的梦不说,因为这梦太过真实而一瞬间惊醒,却当真发现自己面前的人就是梦里人!
所以,之前那种半梦半醒、混沌不明的状态,还有如同碎片一般闪过的记忆,到底是在梦里,还是现实呢?亦或是她做了一个梦,现实中也
阿绫确实十分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白嫖”了百里臻,不过,眼下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被春杏、秋桃两个丫头给叫醒的啊,她虽是会在起床的时候无理取闹,但是,到底是怎么样的骚操作,能无理取闹到百里臻的身上啊!
尽管她并不想低下她的狗头确认,但是,现实是,她确实和百里臻呃进行了亲密的肢体接触。
吓得阿绫直接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
物理老师的谆谆教诲响彻在耳边:球状物体能在冲撞之间将损害降到最低
什么的根本无所谓啊!百里臻想把她扔下去,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嘛!
但看样子,这位似乎一直没打算动手的样子
“醒了的话,就把自己的头从本王胳膊上移开。”
哦,原来是她睡着睡着把人家的胳膊抱着压在脸下面,又把人家的胸口当枕头了。
阿绫假装自然地放下自己一直当抱枕一样的胳膊,而后以生平最速云淡风轻地朝马车角落里移动过去。
天知道她面上镇定,心里实际慌得一比啊!
谁知乱中更出错,她的长发不知道勾到了什么,这么一往旁边移动,就扯得整个头皮都痛了起来。
“嘶”
阿绫吃痛得倒吸了一口气,而后一回头,就见自己一束黑发被扯了起来,那一头,是另一束头发。
这车上除了她与百里臻之外,再无第三个,她头发勾上的是什么,自不必说了。
天雷勾地火,大抵也不过如此了吧。
阿绫瑟缩地朝身后那位神仙看去,却见他正低着头,看着自己被她勾走的头发。
“殿下”
趁着百里臻正懵着之际,阿绫忙抢先一步伸手,快速而粗暴地开始解救自己的狗毛。她心里慌手下力道自然大,不过,再怎么样,也比百里臻动手要强。
他要是动手了,别说头发了,估计连脑袋也不保了。
“别动!”
却听,百里臻低喝了一声。
阿绫当即止住动作,而后眼睁睁地看着百里臻将手落在二人缠绕的发丝上。
三千烦恼丝,丝丝缠为结。
结。
亦是
缘。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母后说,发肤受之于父母,不可轻怠,但唯独结发时,是例外。
婚仪之时,夫妻各取头上一根头发,合而作一结,是为结发。
夫妻之心,当如此结,坚如磐石、韧如蒲苇,恩爱不疑。
母后说,臻儿长大后,也会遇着一女子,与她结发。
那时,他尚年幼,并不懂这对他而言太过遥远的事情,究竟意味着什么,只不过,他自小便习惯谨言慎行,即便想不明白,也并不会表露出来,而是把问题搁在心里。
却是听一旁坐着的皇姐百里瑾问道:“那么,父皇与母后也是如此?”
“也是如此。”小姑娘的声音脆生生的,听得皇后隋氏满心都是甜的,她似是因为女儿的话,勾起了过往的回忆,满眼感怀地道,“所以,才有了你们呀。”
嫁给元帝光耀门楣母仪天下,是她一生的骄傲。生下这对出落得举世无双的子女,也是她一生的骄傲。
“那”小姑娘咬了咬嘴唇,而后直言不讳地问道,“父皇与母后恩爱不疑?”
父皇他明明还有别的女人,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不是没看见。有些夜晚,母后常孤寂一人,对镜梳妆,却等不来那个为他梳妆的人。
她年纪虽小,懂得道理却不少。母后说的话,她第一个不信。
皇后听了之后,眼神微微晃动了一下,却被她飞快地掩饰了过去:“你们的父皇是天子啊他待我,敬之爱之,珍之重之。”
说到最后,也不知真是如此,还是安慰自己了。
这世间,有哪个女子敢奢求丈夫真与自己一生一世恩爱不疑,只要男子敬重自己的结发妻子,就已是心满意足。便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亦不过如此。
分明,是从一开始,就将自己,置于了最底端的位置。
既如此,又作何去骗自己什么“恩爱两不疑”。
皇后手下攥紧帕子的动作,也没漏过一旁一直未曾开口小少年的眼睛,他想,他以后定不会如此。
“泓渊以后可不能成为负心汉。”想了想,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弟弟身上,眼神有点凶悍,分明是指桑骂槐。
“你呀。”皇后叹了口气,却是不能明说什么,只笑道,“臻儿这性子,只怕讨媳妇会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