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隆重的晚宴,终于散场了。
酒酣菜美,宾主尽欢。出了咸元殿的大门,月上中天,看时辰竟然已快到子时了。
周皇早已命人将偏殿后面的房屋收拾妥当,而江深身为缙国使者,得到了最幽静最舒适的那间院子。
繁花如锦,装饰华丽,三间正房干净而又讲究。
江深醉得不轻,走路都要人搀扶,几个侍卫把江深抬到房里,又有宫人来帮他擦洗,照顾得十分精细。
等江深和江重全都睡下了,江惜芸也进了自己的房,略略梳洗了一下,心中记挂着李景枫的约定,也不敢睡,就坐在桌前看书。
眼皮已经有些打架了,江惜芸还强撑着,听说绿茶提神,她便倒了一杯,还未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来的是个年青的宫女,二十出头,容貌端正,虽然算不上十分漂亮,却笑容灿烂,望之可亲。
“江姑娘,奴婢是朝乾殿的宫女玉柳,奉了太子之命,来带姑娘出去的。”
玉柳屈身福礼,并且刻意压低了声音,院子外有几个侍卫在巡夜,她显然并不想让这些人听见,牵着江惜芸的手,悄悄往外走。
她走的是隐秘的后门,然后顺着花径七穿八绕了几圈,江惜芸已完全摸不清方向,天很黑,而玄天宫又太大,她根本辨不出东南西北,走了一会儿,才终于停下。
这是一片青翠的竹林,枝叶在微风中沙沙的响,空气里弥漫着清雅的竹香,而一抹修长的人影就站在夜色之中,白衫若雪,衣袂飘扬。
玉柳跪下禀道:“殿下,奴婢已把江姑娘带过来了。”
李景枫笑了笑,略一示意,玉柳恭谨低头,立刻就悄无声息地退下了。
于是偌大的竹林里,便只剩李景枫与江惜芸面面相对,清风明月正当时,距离虽隔着两三米,江惜芸不自觉地还是有些羞郝。
想了半天,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李景枫已先笑了起来,“走累了么?看你额上都出汗了。”
“当然,走了快半盏茶的时间啦。”江惜芸不客气地说,然后用翠色丝巾拭了拭脸上的汗意。
李景枫解释道:“那里耳目众多,又有侍卫在巡夜,我不便过去,只能委屈你出来了。”
江惜芸摸了下荷包,那张六百两的银票她没有带在身边,李景枫一见她摸荷包,立刻便低笑起来,“罢了,不用还银子啦,这份情你便先欠着吧。”
江惜芸撅了下嘴儿,“谁说我欠你的情?你差点打了我三十大板呢。”
李景枫:“你也让我在长街上等了一夜。”
江惜芸:“你骗了我。你说你是准备赶考的书生,害得我被书院里的人当反贼抓。”
李景枫:“你也骗了我。你说你是缙国来的茶叶商,害得我一家一家的店铺去打听。”
江惜芸:“那咱们算是扯平了吗?”
李景枫:“嗯,扯平了。”
江惜芸抿嘴一笑,这么多天的兜兜转转,似乎也变得有意思了,她仰着脸儿望着他,“殿下,在接风宴上我真的没料到会碰见你,当时我差点儿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李景枫笑,“我也是。灵阳湖边那个跑得一身灰的假小子突然间变成了美丽的小姑娘,又俏皮又可爱,我也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样的赞美从李景枫的嘴里说出来,令江惜芸羞不自胜,“殿下!你别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