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这是边塞诗人的描述,也是这座凋敝村野中的现状。
这些柔然祭司不知使了什么术法,天象也随之变幻,低垂着,仿佛要塌陷下来。
朱子琳惊讶地发现,道门九艺不再好使,甚至碧水烟罗这等仙剑也施展不畅……
粗粝的吟哦声中,柔然祭司唤起某种上古仪式,连天地规则也要改变。
“这些人……似乎专门为陆兄来的?”
她荡开那些古怪箭矢,口中喷出三昧真火,怎奈还未出丈许,便倏忽熄灭。
那名叫明月的柔然少年哼了声,原始巫杖勾起六七道残影,眼中只有陆安平一人。
“我眼之碧,得之于水草碛沙之红,得之于鲜血……”
其他人也一齐涌上,口中唱着悲怆歌谣,白雪越急越骤,天倾得也越厉害了。
短短几息,先前的村舍消失不见,甚至远处的王屋山也不在,仿佛天地只是这方空间,闭塞而晦暗。
“大巫分明灭了,蚩尤尸首也被浮黎真土埋在九幽”
陆安平心中疑惑,要知道三千年来佛道占据主流,哪里还有大巫影子,只有谷玄牝留下的魔教一脉,有些修行借鉴大巫之法……
“柔然若是大巫苗裔的话,长生天又是何方神圣?”
“拜火教桑白言称胡天,想来是某位神祇,难道长生天也是如此?这倒是奇怪……天上明明?”
神思之间,他并未慌乱,运足无名剑诀,轩辕剑也如臂使,接连将原始巫杖挡开。
锵!
锵!
锵!
金铁相击声络绎不绝,陆安平隐然摸到一丝关窍上古大巫往往借日月星之类的本源之力修行,眼前这群柔然祭司法门却似是而非……
“你这长生天厌弃的邪魔,众生的灾祸!”
明月越斗越慌,这番偷偷潜入大乾,便是奉了长生天旨意,前来灭杀邪魔。
为此,他将原始巫杖请来,四大祭司之二的七杀、破军两位也前来,主持巫门术法。
谁料眼前这人剑术精通不提,有几回原始巫杖与破魔箭矢分明及身,却被挡下,仿佛隐隐有什么法宝护体?
这倒远超意料!
原始巫杖乃是柔然圣物,七杀祭司射出的几箭也是源流上古,即便此人有轩辕剑,肉身总不至分毫无损?
即便……传闻中的玉肌仙体怕也难以抵挡吧!
明月深吸口气,鹰隼似的死死盯着。
“长生天在哪儿?”
陆安平厉声喝道,此刻他已将柔然众人摸透,当即放出浮黎真土,纷纷向众人打去。
浮黎真土乃是先天真土,混沌未开时便有,一粒便有千钧之重……
九幽中尚能镇压蚩尤首级,何况眼前这群柔然祭司?
“长生天自然在天!”
明月吞了口血沫,右臂抡起原始巫杖,恍如开山巨猿般,狠狠砸下。
然而这终究是徒劳,浮黎真土何等之重,陆安平只扬手一扫,众人纷纷倒下,继而埋了半身。
“呼!”
朱子琳终于缓口气,却见晦暗的天空突然明朗,一股幽蓝而和煦的光泽悄然洒下,原来已是满天星斗。
这星斗来得突然,又与寻常所见不同,她此刻如处星河,冥冥中似有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令她不寒而栗。
“陆兄!”她提剑道。
“这星光?”
陆安平也打了个激灵,他曾施过度厄铜符,也知魔教一脉擅长星宿修行那多宝鼠金须奴多次言明。
可此刻星光陌生而冷冽,不知蕴含着什么危险?
他心念一动,收起大浮黎土图,果然天上星河倏忽消散,不过此刻却已入夜,一轮月亮高悬在中天。
“这是什么?”
“你这邪魔!”
“……”
柔然祭司裹成泥人,此刻动弹不大,叫骂声中难掩恐惧。
唯独那名叫明月的少年,沉默不厌,似乎好奇刚才的星象,又或许是为浮黎真土。
“长生天让你们来的?”
陆安平穿过众人,捡起明月身畔的原始巫杖。
“不得亵渎圣物!”
明月的声音低沉如狼,神情与其他众人一样,仿佛将生死置之度外。
“愚昧的蛮子……”
陆安平摇了摇头,正思索如何处理这伙柔然祭司时,忽然听到夜空一声厉鸣,似枭鸟、也似鲲鹏。
“雄库鲁!”
“是海东青…”
“长生天来救我们了!”
“……”
明月吹了声哨,柔然祭司们也兴奋起来。
……
……
“海东青是柔然神鸟,传说中侍奉在长生天王座之畔……”
朱子琳握紧碧水烟罗,不敢有丝毫大意。
有浮黎真土在,陆安平自信不会让他们走脱,然而这凭空飞出的海东青令他心疑:
难道那位长生天便要降临?
他熟稔佛门金翅鸟,这海东青却是不解,只是感觉这鸟凶厉,恐怕不逊色于金翅鸟,甚至旧时的七禽。
嗤!
嗤!
海东青越发迫近,双翼仿佛天上垂下的阴云,锋利如钩的尖喙泛着幽光,狠狠地啄来。
“雄库鲁!”
“雄库鲁!”
“……”
柔然人呼喊起来,朱子琳心中担忧,先行放出碧水烟罗。
铛铛几声脆响,碧水烟罗无功而返,只剩轩辕剑穿行不定,与海东青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