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住口!”天乙再也忍不下去,终于一声怒喝将这番越发过分的控诉打断,与前一瞬的慈爱霁颜判若两人,吓得尨兰霎时怔住。
“父亲……”父亲宠她无度,此前就算再生气,也从没这般责骂过她要她“住口”呀。
她已生出惧意,可天乙的怒气却仍未平复,继续板着脸训道:
“此事绝不可再与旁人提起,否则你不止会毁了你心心念念多年的伊挚,就连我商国四百多年的基业,也会一并毁了!”
“什……什么?……”尨兰哑然。
在她眼里,这最多不过是拆散一段奸情罢了,又与商国何干?
只见天乙眸色凛然,真真是如临险境。
“你口中的那个女人无论是否被弃冷宫,她的身份都是大夏元妃。而伊挚是我商国的阿衡,无论在内在外,他甚至都可直接代表我这个商侯。商国阿衡与大夏元妃有染,这样的话一旦传出,必定会立即成为九州笑谈。届时,你以为,依照帝癸那暴戾的性子,大夏会忍气吞声,不出兵灭了我高辛氏吗?”
尨兰瞬间张目结舌,自己只是太过爱慕伊挚,想要使些法子,不让他与旁人多有瓜葛罢了,怎么竟然还会关系到家国之事、氏族存亡?
天乙见她仿佛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也念及她从小在娇惯中长大,胡闹惯了,便深深一叹,语重心长:
“尨兰,你已经十八岁了。你自小单纯,我对你宠爱有加,也极少约束你,但若因你那儿女情长和一时骄纵而累得国破家亡、宗族被屠……莫怪为父没提醒你,你可担得起这责任?”
……
直到晚上,天乙还在想尨兰的事,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怕尨兰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若真闹出什么乱子来……
这女儿啊,怎就越宠越不像话了。
他越发头痛,不禁对左右两人道:“汝鸠,汝方,你们说,我该拿尨兰如何是好?”
此二人是同胞兄弟,由仲虺举荐而来,虽不及伊那般大才,却也甚是得力,在仲虺不在之时跟在他身边帮了不少忙,也都是可信之人。
孰知两人刚一听到“尨兰”的大名,就已经跟天乙一样头痛了,小心问道:“呃……敢问君侯,公主又出了何事啊?”
天乙一叹:“她还能有何事?还不是惦记着伊挚不放。”
汝方想了想,道:“依臣看,公主无过,只是太沉迷于伊大人罢了。其实公主已年满十八,寻常女子在这个年纪早已出嫁。臣以为,还是尽快给公主安排了婚事的好。”
一提这事,天乙就更加愁上眉梢,再次叹息:
“可是尨兰的脾气……她怕是非伊挚不嫁啊,不然也不会屡屡耍性子坏了我早前给她安排的几桩亲事,闹得现在各国亲贵都无人敢娶她了。”
忽闻汝鸠突然道:“君侯可想过,问问伊大人?……”
天乙瞬间摇头。“伊挚也是个拗脾气,他要是肯对尨兰花上半点心思,也早就皆大欢喜了。”
能招伊为婿,用这层姻亲关系令其与商更加紧密,他自是求之不得。可这却并非是他想怎样就能如愿的。
三人坐在一室愁眉不展,沉寂片刻,只听汝鸠细忖之下又道:
“仔细想想,无非就是伊大人心有所属,而公主又心高气盛,二人才始终难以磨合。那么……倘若在君侯示意下,伊大人能明白即便他收了公主,他心上之人的地位依旧丝毫不会受损;而公主也能答应不多做计较,甘愿与人共侍一夫,并且愿为妾室,那结局……会否不同呢?”
天乙闻言豁然,缓缓点头。虽说对尨兰而言委屈了一些,但既然她就是非伊挚不可,那么这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方法。